等人走得看不见影儿了,商晚拿胳膊肘碰碰陆承景的腰,“相公,你可得努力啊。人家有权有势,万一将人惹恼了要对付咱们这小小的灵药阁,咱们可就得关门了。”
民不与官斗不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就算钟离肯答应她的条件,可难保他不会阳奉阴违。即便有契约在,但谁让人家的爹是侯爷呢?
真到那时候,契约也就是一张盖了印的废纸而已。
陆承景明白商晚的意思,纤长的眼睫轻颤,轻轻一点头。
商晚:“家里的事已经忙活顺了,你手把手带了石头和小环小半个月,他们完全可以接手家里那一大摊子,还有我看着,出不了事。等过完中秋你就回县学念书吧。”
“嗯。”
商晚仰头望着湛蓝的天际,手却伸出来戳了戳陆承景的腰,玩笑道:“未来的状元公?”
陆承景轻笑,抬手抓住在他腰间戳动的手,十指相扣。
他低声问:“若是考不中状元,娘子可会休夫?”
“嗯……”商晚低头作沉思状,“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陆承景晃了晃两人相扣的手,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
商晚转头看他,话语轻快略带俏皮,“你看我又年轻又漂亮又有本事还会赚钱,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陆承景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点头赞同:“娘子所言有理。”
“所以?”
“为夫当竭尽全力。”陆承景握紧商晚的手放到胸口处。
商晚唇角弯起,正待再逗逗自家狐狸,余光却瞧见一个圆滚滚的团子突然从门槛里跌了出来。
“圆圆!”商晚一拽陆承景,反手往下一压,直接让陆承景睡地上给圆圆当了回肉垫。
瞬间天旋地转的陆承景:“???”
摔到爹爹怀里的小奶娃眨巴眨巴大眼睛,低头瞅瞅自家爹,抬起小手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好险,差点点脸着地。
商晚弯腰将娃抱起来,拍拍她的小屁股,“摔着没有?”
圆圆摇摇小脑袋,扭头去看她爹。
陆承景默默站起来揉胸口,目光幽幽地盯着商晚。
商晚干笑一声,举起圆圆,“你舍得闺女摔地上吗?”
陆承景当然舍不得。
“爹爹,好!”圆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咧着小嘴朝爹爹笑得可甜。
小家伙扑过去,体贴地帮爹爹揉胸口,还撅着小嘴呼呼。
陆承景心中再大的郁闷也烟消云散。
商晚则帮忙拍拍陆承景衣袍上的灰尘,拉着人回店里去。
傍晚打烊。
商晚请大家到对面的琼华酒楼吃顿好的。
周婶子等人直让商晚别破费,隔壁食肆的吃食就很好。
商晚坚持,今日开了个好头,离不开大家伙儿的帮助,正好庆祝一番。
孩子们自然高兴得很,簇拥着大人们往酒楼去。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众人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两辆牛车一辆驴车坐得满满当当,孩子们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欢声笑语到了村子才停下。
大家各回各家,跟家里人说起今日的事。
——“你们没瞧见那场面,乌拉乌拉的人,店里都快站不下了。”
“哟,那赚得不少吧?”
“人家下的本钱也不少嘞,今儿的药都是半价,那就是往外撒银子,我看着都心疼。”
“又不是你的银子,人家都不心疼,你心疼个什么劲儿?明儿可还去店里帮忙?”
“我倒是想去,二钱银子一天,就说说话,再陪陪笑脸,还管饭,下午还有茶点吃,上哪儿找这样轻松的活计去?可人家商掌柜已经选好人了。”
“哎呀,你咋就不知道来事儿呢?别人怎么就能被选上?”
“你还有脸说我,我好歹去了一日,你呢?”
“唉!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好好炮制药材吧,弄得好能赚不少呢。”
“可不,我就希望灵药阁长长久久的开下去,咱家日后也能多个进项,好给咱闺女挑一门好亲事。”
·
——“城里人就是有钱,那十两银子一瓶的万用膏,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买了,还买好几盒呢。”
“换我我可舍不得花那钱。”
“去,你个地里刨食儿的懂什么。喏,你闻闻,那白玉膏特香,小环姑娘在我腕子上抹了一点,这会儿都能闻到香气呢。等我有钱了,我也买一盒回来试试。”
“香是香,但就你这张老脸,黄不溜秋瘦不拉几,怎么捯饬都一样,干啥花那冤枉钱?照我说,把银子攒下来,好给儿子娶媳妇儿。”
“老娘凭本事挣的钱,老娘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儿子娶媳妇儿不还有你吗?你这当爹的不努力,还指望我这当娘的不成?”
·
——“商掌柜真舍得花钱,拿琉璃打柜子呢,在城里头一份儿。阳光一照,亮得嘞,我要是有一块,我得供起来。”
“想美事儿呢,咱家怎会有那好东西?”
“现在没有,以后指不定有了呢?人商掌柜可跟我说了,让我明儿还去店里帮忙,可家里还一堆事呢。”
“嗐,家里能有啥事儿?都交给我,你就好好地跟着商掌柜做事,指不定咱家以后都指望你呢。”
“那你可得盯好屋里那些药材,明儿记得拿出去晒,多翻翻,可不要犯懒。”
“知道了。家里还有两个咸鸭蛋,明儿给你煮了带在身上,别饿着。”
……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各家上演,商晚却是不知道的。
昨晚熬了一夜,今日又累了一天,那兴奋劲儿过去,她几乎倒头就睡。
其他人也累得够呛,一个个在屋里睡得人事不省。
翌日,一家人都起晚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眼皮上一阵跳跃。
突然的一声尖叫,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所有人。
“怎么了?走水啦?”
“又进贼了?”
“哎哟,这光可刺眼。”
楚煦小朋友顶着鸡窝头从前院冲过来,“砰砰砰”拍小环的门,“小环姨,你咋了?是不是看到老鼠了?”
“不是老鼠。”小环拉开门,已经穿戴整齐,手上还拿着一把木梳。
她将楚煦转过去,一边给小孩儿梳头一边道:“是睡晚了,咱还得赶去城里开门呢。姐姐姐夫起来没有?”
楚煦想摇头,但头发还被小环拽着呢,不敢动。
“除了我,大家都没起。”
小环手脚麻利地给他梳好头,拍拍他,“去挨个叫人,我去厨房煮点面条,咱吃了就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