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公孙枝曾经在晋国待过挺多年,赵任好便忍不住好奇的询问他道。
“子桑,你了不了解这个百里奚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真有什么雄才大略么?”
公孙枝极为肯定的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向赵任好保证道。
“此人有济世之才,知道虞公听不进去进谏,就立马不强行劝说了,足以见其智慧。
虞国被灭之后,坚持不在晋国出仕,为灭掉自己故国的君主效力,足以见其忠诚。
只是,此人虽有大才,可他始终时运不济,没能遇到个值得效忠的明君,真令人叹息。”
赵任好听完以后,当即露出了一脸志得意满的表情,爽朗的大笑着说道。
“寡人不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明君么?来人啊,速去调查百里奚逃去了哪里!”
公孙枝早就预料到赵任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便急忙上前一步建议道。
“臣听闻,那个百里奚的妻子和儿女之前因为生计艰难,流浪去了楚国乞讨。
想来百里奚选择逃亡的方向时,说不定也会跑去楚国,为何不派人去楚国寻他呢?”
赵任好闻言,立马从善如流的安排了几个探子去楚国暗中寻访,果然短短三日之后,便收到了探子回报的消息。
“百里奚确实出现在了楚国的海边,正在为楚国的国君牧马。”
得到了确凿的消息后,赵任好大喜过望的又召来了公孙枝问道。
“子桑,你说,寡人要如何才能再要回来这个百里奚呢?
如果寡人用金银珠宝贿赂楚国,跟楚国的国君说想要回百里奚。
楚国能否答应寡人的要求呢?我最终能得偿所愿吗。”
“若是君主您这样做,那百里奚可能就再也来不了秦国了。
如今,百里奚在楚国养马,可见他的才能并未被发现。
若是君主拿重金贿赂楚王,楚王必定会猜测到百里奚其实颇具贤能。
能得到一个贤臣,自然远比收到点礼物珍贵,楚王肯定就不会放他回来了。
君主您还不如以百里奚是逃跑的陪嫁奴隶,犯下了私逃的罪过为由去抓捕他。
用符合奴隶身份的低贱价格从楚国赎买他,这正是管夷吾当年从鲁国脱身的办法。”
赵任好听后思索片刻后说道:“那好,寡人便拿五张黑羊皮去换他。”
使者带着五张黑羊皮来到了楚国,进献给熊恽之后说道。
“我们的君主在看了陪嫁清单以后,发现百里奚的名字在上面,人却不在秦国。
于是,他派遣了人四处搜捕百里奚,想要追究他逃跑的罪过,以消心头之恨。
如今,我们调查到这个逃奴跑来了楚国,特地进献五张黑羊皮,借此赎回百里奚。”
熊恽并不知道百里奚具有的治世才能,还非常高兴的默默心想。
“区区一个逃跑的奴隶,哪怕他们直接抓回去秦国受罚,寡人也没啥理由强行阻拦。
现在秦国还兴师动众的正式派来使者进献礼物赎人,这是重视楚国和寡人的体现啊!”
于是,熊恽立刻就派人在喂马之处找到了百里奚,下令将他送归秦国。
临行之前,当地人都为百里奚的不幸遭遇哭泣,纷纷流着眼泪说道。
“你这一去秦国,估计必然要面临斩首的刑罚了。”
百里奚却忍不住心想,倘若是真心想处死他,何必还要将他带回秦国以后再处死?直接将他在楚国当地杀了,岂不是更省事?
于是,百里奚似乎有所预感一般的笑着跟众人说道。
“绝不会如此,我估计自己此去便是富贵加身,会受到秦国重用的。”
就这样,百里奚一路坐着囚车来到秦国,刚在边境的客舍之中见到赵任好,赵任好便立刻让人解除了对百里奚的禁锢。
“老先生,您今年多大年纪了?”
百里奚淡定的摸了摸白花花的胡须,坦然自若的答道。
“我才刚七十岁呢。”
赵任好一听,目光顿时凝重了起来,想到人的寿命毕竟有限,内心不禁一叹。
“啊,太可惜了,都已经这么老了。”
百里奚听到这个评价,顿时有些不太开心了起来,满脸不赞同的答道。
“若是君主想让我去跑着追逐飞鸟,跟猛兽厮杀搏击,那我可能是真的老了。
但您如果是让我坐着谋划国家大事,那我可比昔日的功臣姜子牙要年轻得多呢。
昔日姜子牙吕尚已经年至八十岁的时候,依旧藉藉无名的坐在渭水之滨垂钓。
但是,周文王用车载着他回去,拜他为尚父,最终奠定了整个周朝的江山基业。
而我今日遇到您,恰似当年的吕尚遇到了周文王,我还比他早遇到了十年呢。”
赵任好为他的这一番类比开朝明君贤臣的话所深深震撼,立刻端正仪容问道
“寡人的国家地理位置正处在戎狄之间,素来偏居西部一隅,不与中原各国会盟。
老先生若是有何良策教导寡人,使寡人的国家不落后于其他诸侯,那寡人便幸甚至哉!”
百里奚深谙欲拒还迎的道理,看出赵任好谦卑恭敬的态度,立马装模作样的故意推辞道。
“哎呀,说教导实在是愧不敢当,我乃是一介亡国之臣,哪里值得君主您来询问呢?”
赵任好也知道百里奚肯定是故意做出推让姿态的,便顺势给了他个台阶坚持问道。
“虞国的国君就是因为不肯听您的教导,所以国家才会灭亡了,这并非是您的罪过。
寡人自认是个听劝的明君,您若肯来教导寡人,寡人一定也效仿文王拜您为尚父。”
百里奚见到赵任好爽快的给出了虚心纳谏的承诺,心知自己期待的贤明之主应该是出现了,便也不再装腔作势的借着台阶下来了说道。
“君主不把我当作亡国的俘虏,在我衰残之年还虚心下问,我怎敢不竭尽我的愚见呢?
您管辖的这方雍、岐之地,正是昔日周文王、周武王的兴起之所,这可是个好地方啊!
您国土里的山峦如犬牙交错,平原似长蛇蜿蜒,但周国不能守住,却把它赐予了秦国。
这无疑是上天都要开拓秦国啊,说不定您的秦国才是能够将来延续周朝血脉的最终主宰。
况且,您的国家处在戎、狄之间,民风素来彪悍,自然就会使得招纳的军队兵力强大。
您又迟迟不参与诸侯之间的会盟,就用不着与其他的诸侯势力共享权力,共同决策。
您若是参加结盟,反倒可能会给秦国带来内部的不稳定和对于外部势力的依赖。
如今秦国集中力量发展自身,专注于自己的内部建设和外部扩张,自然就会力量凝聚。
具体来说,现在的西戎之间,大大小小的戎狄国家不下数十个,都定居在秦国的附近。
您完全可以兼并他们的土地耕种,收编他们的百姓作战,这是中原诸侯不能与您相争的。
君主您先用仁德安抚他们,用武力征伐他们,直至您完全占有西部这些戎狄部落为止。
然后,您就可以凭借山川之险进逼中原,只要您真正等待到合适的时机之后再进军即可。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就会都在君主的掌握之中,而您秦国的霸主之业也便成就了。”
赵任好听完百里奚这一番有理有据,慷慨激昂的分析,不觉站起身来感叹道。
“我秦国有了您井伯,就如同齐国得到了仲父管仲啊。”
说罢,赵任好跟百里奚畅聊长达三日,言无不合,越聊越觉得投缘。
三日之后,赵任好便跟百里奚同乘一辆车返回了秦宫,对外人唤他为尚父,自此拜其为相国。
而由于公孙支极力推荐百里奚,又谦让百里奚位居自己之上,赵任好便以百里奚为上卿,公孙支为次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