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宛定定的看着诡诸的眼睛,表情显得格外坚毅。
“几个月前,我突然开始不来月事,本以为是劳累过度所致。
没想到,过了段时间,我的肚子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
这件事被不少人发现了,自然,也被在今夕宫里安插了不少细作的姜少妃发现了。
她告诉我,膳宰在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以后,一定不会想让我继续留在晋宫里,败坏他的名声。
像我这样在宫里地位再卑微不过的女奴,命比草还贱。
膳宰最有可能采取的处理办法,便是派人直接把我灭口。
不过,姜少妃说,只要我肯帮她一个忙,她便会安排人偷偷送我安全出宫,放我自由。”
“那个忙就是,帮她除掉世子妃?”诡诸打断了她的回忆。
“不错,姜少妃说,世子妃是她成为未来晋侯正室夫人唯一的障碍。
只要我帮她除掉世子妃,她不但可以为我找到最好的医官,把我的孩子安全的打掉。
还可以送我离开晋宫,从此让我脱离膳宰大人的掌控。
可如果我不愿意帮助她,那她便只能立刻杀掉我。
因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绝对不能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其实,我也不想害死世子妃,真的,我一直都很尊敬她。
可我没有选择,我也只是想要活命而已啊!”
诡诸冷笑了一声,突然挥了下手,两个寺人立刻走了过来。
“这个女奴,不但下毒谋害世子妃,更试图诬陷我君父的妾室,实在是罪大恶极。
你们把她带去本世子宫内地下的刑室,让她受遍地牢里所有刑罚之后,方可赐她一死。”
“记得,在她受遍所有刑罚之前,我要她一直活着。”
“唯,世子。”
寺人狠狠拽起阿宛的胳膊,将她拖出膳房。
阿宛拼命地向在场的女奴们和膳宰求救,但他们都不敢做出回应。
他们只能眼看着阿宛就这样努力挣扎着渐渐远去,直至呼喊声消逝得无声无息。
三年后。
几个女奴在一座荒芜的院落外兴奋地议论着深宫中的绯闻秘事。
却没想到,就在这堵墙的另一边,有个瘦弱的小女孩正趴在墙壁上,认真的偷听着她们的谈话,眼中射出无比愤恨的光芒。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医融大人被请去了琼华宫,他可是宫里保胎医术最好的医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姜夫人她肯定是怀上身孕啦。”
“真的吗?哎哟,那真是太好了。
咱们君主又要有后代了,真希望她生的是个小公子。”
“是呢,哎,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
咱们宫里不是一直有个传言吗?那姜夫人现在怀的孩子,有可能并不是她的第一胎。
早在她还是武公妾室的时候,就已经和君主生下过两个孩子了,也不知道这传言是不是真的。”
“哈哈,想不到你居然也听说过了这个传言?
依我看啊,这种跟君主私情有关的事情,没人敢胡乱造谣的。
既然能出现这样的传言,那肯定还是有点依据的。”
“嗨,你们听得那点传闻,根本就不能算啥,我听的传闻那才叫详细呢。
据说,那两个孩子,还是一对龙凤胎呢,如今应该都能有十岁左右了。”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啊,这件事当年可没能瞒得过多少人。
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她都躲在自己寝宫里不敢见人,还对外推辞说是身体抱恙。
这么明显的借口,谁能看不出来啊。
也就是宫里的人胆子小,怕多说多错,丢了性命,所以才没人敢多嘴跟武公告密罢了。”
“哎,那你们知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到底被藏到了哪里啊?
按道理来说,姜夫人当年怎么说也曾经是最受武公宠爱的少妃。
宫中的戒备这么森严,还是生下来了龙凤胎这么大的事,好端端的两个孩子,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这件事,你就没有我的消息灵通了。
据说,当年姜夫人因为怕被武公发现她和君主的私情,在把那两个孩子生下来的当晚,就托人把他们寄养在曲沃的民间了。
直到现在,这俩孩子估计都还留在曲沃那边,没能来翼城认祖归宗呢。”
“哎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两个孩子也太可怜了。
明明是君主最早诞下的后代,又是当今夫人所出,却流落到了民间,享受不到原本应得的荣华富贵。”
“瞧你那同情心泛滥的样子,难道你真以为姜夫人会忍心把孩子送去穷苦的人家?
依我看呐,他们现在肯定过得衣食无忧呢。
再说,虽说大部分诸侯国都一直按照嫡长子继承的祖制确立世子,可近几年来,各国内部庶子夺位的事情发生得还少吗?
如今,琼少妃和柔少妃都有自己的公子,两位公子一向喜欢明争暗斗。
姜夫人的公子回宫以后,很可能也会被卷入到后宫的激烈争斗中。
与其活得这样劳心劳力,反倒不如继续留在民间,无忧无虑的自在生活呢。”
“这话倒是不假,这后宫啊,向来都是如同虎口狼窝一般可怕。
咱们在这里替他们惋惜,可实际上指不定他们在哪里正过得幸福快乐呢。”
“哈哈说的是,咱们这帮人在这每天活得水深火热的,不好好心疼心疼自己,何必去心疼那锦衣玉食的主子!”
“嗯,说的没错哈哈哈!”
女奴们纷纷赞同的嬉笑起来,周围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忽然,有一个女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面带狡黠的笑着说道。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姜夫人当年千躲万躲,想方设法的瞒住私情,却还是不小心怀上了身孕。
如今,更是刚当上夫人,就再次又有了身孕。
可是,那三年前嘉逝的世子元妃,却空顶着个虚名,嫁过来十年也生不出孩子。
可见这子孙后代的事情啊,还真是要靠老天爷恩赐才行呢。”
“谁说不是呢,就连那翟国来的两个少妃嫁过来了八年,也都各自只生下了一个公子。
果然,还是大国的宗女有福气,长得美,又能生养。
也难怪君主整天把她捧在手心上,根本不把那两个小国少妃放在眼里呢。”
小女孩听着墙外女奴们的谈话,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紧紧地咬住娇嫩的嘴唇,从牙缝里满含着恨意挤出一句话。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不守妇道的毒妇可以一次次的怀上身孕,还可以受到所有人的称赞和艳羡。
而我一向善良温柔的姐姐,却要被一帮低贱的女奴如此言语侮辱!”
她越想越气,情不自禁的狠狠踹了下脚边的石墙。
墙面把她娇小的脚弹得很痛,但她幼小的心灵此刻却感到更加的痛苦。
就在这时,小女孩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诡异的轻笑声。
她有些恐惧的回头望去,却赫然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衣着肮脏不堪,面容被泥土涂抹得模糊不清的女人,正目光直直的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