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洲凡间有一古老的习俗——
男子向女子表明心意时,会向心悦之人赠予亲手编织的绸带。
有心之人还会在上面写下一些情话。
不过早在岳芽还在凡界时,就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做了。
而眼前盒子上的这个,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无数的小字。
字体小到一个什么程度呢......
要是岳芽不动用神识认真观察,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字,而是那绸带上的金色暗纹。
曲汐不解的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岳芽,伸手拿起那油光锃亮的木盒啪嗒打开。
“这是......”
她伸手触碰了一下不知用何材质编织而成的绸带:
“这料子......真好啊。”
不知怎的,从来不缺好东西的曲汐,看到这盒子中的绸带就心生喜欢。
一双眼睛看着盒子中的绸带怎么也离不开。
“这是你送我的?”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曲汐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但她的眼睛却依旧是亮晶晶的,看上去心情就很好。
岳芽与曲汐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有些不忍,但还是开了口:
“我哥的。”
“你哥?孟峰主?”
岳芽又怎么没发现曲汐在说到孟子川时,语气里难掩的喜悦。
可她偏偏还要装作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垂眸掩去眸中的情绪,那微微沾有墨渍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抚摸着木盒光滑的边沿:
“他人呢?怎么不亲自来。”
岳芽也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曲汐手中的盒子。
其实她明白,孟子川到死都没有把这个送出来,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可岳芽并不想让这段本不该存在的感情,随着他的逝去一起带走。
她也知道,即使告知当事人又能如何?
只不过是多一人徒增烦恼罢了。
说她自私也好,违背逝者意愿也罢。
她就是要当事人知道孟子川的心意。
毕竟——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依旧讨厌那些没张嘴的剧情。
“......死了。”
岳芽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曲汐耳中,让她的手不禁一抖。
手中的方木盒险些脱手掉下去。
好在反应及时,稳稳的接住了。
“你莫要拿这等事情说笑。”
曲汐护好手中的盒子,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岳芽,嘴角还含着一抹笑意:
“可是在与孟峰主赌气?”
岳芽缓缓抬眸,一双银灰色的的眼睛就那么注视着对面的人。
意识到不对的曲汐,笑容一僵,随后缓缓的消失。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有些慌乱:
“他......他在哪.......”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连自己都很难听见。
“他在哪?!!”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小时,她几乎失控的嘶吼出来。
那声音听着,沙哑,又悲怆。
‘哗啦啦!’
书案上堆积成好几摞或处理或未处理的事物书册被她一把扫落在地,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此时的她丝毫不在意这些,起身隔着桌子,薅住了岳芽的领子,把人从对面提溜了起来。
“你在诈我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知道,她的眼眶已经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眼中蓄满了一层水雾。
这些都被其地提溜着领子,用脚尖点地的岳芽看了个清楚。
那一双看不出任何情绪,宛如一滩死水的银瞳,曲汐越是注视,心中那不敢承认的想法就越是清晰。
“不.......”
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手里还紧紧攥着岳芽衣领的曲汐赶紧松手,跌回了自己的椅子。
“这不可能......之前明明.......”
颤抖着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之前明明还好好的......”
岳芽并没有丝毫没有生气,看着曲汐的反应,心中竟然恶劣的升起了额几分欣慰。
欣为孟子川并没有单相思,对方显然也是对他有情义的。
可看到如此悲伤的曲汐,岳芽心中又难免有些自责,怪自己多嘴。
但要是让她重新选择,她依旧会选择把那木盒交给眼前人。
岳芽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用这种方式缓解着胸腔里的憋闷。
她看向了因为曲汐刚刚太激动,而扫在地上的木盒。
里面的绸带,散落出不少。
她说:
“用神识.......看看那上的字吧。”
......
...
孟子川写在那绸带上的字非常的工整,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就跟他的人一样,柔和中又带有说不出的刚毅。
他一笔一划的将自己的满心爱意全部写在了那不到两指宽的绸带上。
讲自己是如何的一见倾心;
讲在见时已做他人妇的释然。
之后重新有了交集,看着心悦之人又恢复了往日荣光,心中也跟着如何的欢喜。
可他也是理智的。
不会因为情爱牵绊住自己的脚步。
他知道心上人有属于她的使命,自己也有自己的职责。
便把这段心意深深的埋葬在心底,从不示人。
这条绸带,成他情感唯一的抒发口。
甚至......
那绸带上面,连个名字都没有写。
只有那跟着一起经历上面所叙述的点点滴滴的曲汐,早已泪流满面,滚了一地的鲛人珠泪。
曲汐哭了很久。
岳芽本想离开的。
却不曾想被曲汐拉住了衣角。
她低头来着拉着自己衣角:
“你不需要一个人待会吗?”
曲汐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随着她的动作,又有一颗珠泪‘吧嗒’坠地,咕噜噜的滚远。
她把满头珠翠的脑袋小心翼翼的抵在岳芽的胳膊上,嗅闻着她身上带有微苦的药香。
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我以为......”
曲汐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还带着哭过后很重的鼻音:
“是我先动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我以为......”
她紧紧攥着岳芽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颤抖。
心中无处宣泄的情感,堵的她心口难受,大口大口喘着气。
岳芽重重的叹了口气,主动向她靠近了一步。
由着她将整个身子埋入了岳芽的腰间,双手还紧紧环住了的腰。
尽管在这个世界过了千年,岳芽依旧是不喜欢与不熟的人靠的太近。
身体僵硬不说,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曲汐因为泄愤的好几种死法。
不过她纯属想多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曲汐的情绪彻底的稳定了下来,缓缓的松开了岳芽。
“月白......”
她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仰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岳芽:
“让我去祭拜他一下......”
“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