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教堂的钟声悠然响起,昭示着夜幕的彻底降临。
行走于路上的奈特谢德几人都听到了,那钟声传的很远,估计整个哈姆雷特都能听得清。
辗转几条小巷,终于抵达了教堂门前,本来可以走大路的,但奈特谢德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走小路为好。
他怕有什么刁民跳出来把他给谋害了。
但等到教堂门厅前的时候他就无法再隐藏身形了,教堂门前的街道很宽敞,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给他藏身之处。
虽然哈姆雷特只是一处小镇,可这教堂却是修建得不小,奈特谢德搜索到了自己脑海当中曾经去过的所有教堂并一一对比。
整个教堂的建筑如同是一把三叉戟立在地面上,建筑本体由灰砖砌成,透着股罗曼式风格,彩绘的玻璃窗被拉拽得很长,犹如要飞天直上的彩带。
教堂三个尖,中间那个最高是两边的平齐。
虽然这教堂修建的不小,可似乎已经长久不曾翻新和维护了,墙体上些许灰砖已斑驳脱落,敞开的大门淡褪了朱红。
犹如一个夜里孤寂的老人端坐在那里,在哈姆雷特镇漂泊的冷雾里,在天上那轮冷寂的秋月下。
月华清辉洒落,寂寥而又神圣。
由于不是礼拜日来到此处的人极少,奈特谢德顿住脚步是因为他被这教堂某种神秘的气质所镇住了,而弗雷德则更要复杂一些,没有人能够猜透这会儿他正在想什么?
这种神秘的气质,外加里面传来的阵阵吟唱声与成片风铃声的响动搭配,奈特谢德甚至觉得这座教堂就是等着自己过来的。
他和弗雷德立在那里犹如雕像,直到老埃索拉婆婆迈步向前走上台阶时,他才终于回过了神,鬼使神差的也跟随着迈步而上。
这动作几乎是不经大脑的。
当奈特谢德跨过所有台阶,脚上的皮靴落在红毯之上,他的面前是万千灯火。
教堂里面烛灯万千盏,把整个教堂内部照亮的如同白昼,此时转头向身后深沉夜色与那湿冷薄雾望去,仿佛迷途旅者暂时来到了一处安息之所般安心。
所有的夜色与雾气都被阻隔在了外面,哪怕教堂淡褪了朱红色的两扇大门正敞开着。
可吸引住奈特谢德的目光的却并未是脚下的红地毯,以及两边排列整齐的高位座椅,还有那上面零星坐着的几个垂头祈祷的人。
也绝不是更远处那高台,而是那高台之上以及两侧栩栩如生的浮雕。
身上所穿之衣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唯独那面庞却是模糊一片,以一种极其刁钻的手法使人看之仿佛面庞存在又不存在。
最中间者也就是高台后面的那浮雕双手敞开,头上悬浮着一个古怪的纯白图案,一个弧形上面五道短线,如光环,又仿佛是王冠。
两边的浮雕则各持着一柄利刃,两柄利刃的交击于中间者的头顶之上,那光环又或者说是王冠之下。
“那是什么?”奈特谢德这话是问弗雷德和老埃索拉婆婆的,因为貌似弗雷德曾经有着教会的身份,他也许会知道那是什么。
而老埃索拉婆婆则是土着居民,也许也会知道些什么。
“那是远古三贤的浮雕,我曾经请来了最好的雕刻匠人,为此花了一大笔钱呢。”
“但我最后却发现与其用大笔的金钱去使得教堂蓬荜生辉闪光熠熠,还不如将这些财富用于应用之人们,为寒冬雪夜无衣者添上一件棉衣。”
“想来,仁慈的远古三贤们是不会在意他们的殿宇是否会简陋些的。”
比两人开口说话更快的来自另一个角落,奈特谢德寻声望去那是个老头,穿着一身朱红色袍子,上面有着些简约的宗教风格的纹路。
鼻梁上则顶着一副酒红色半框眼镜,他约莫六七十岁,苍老而和蔼,脸上带着的浅笑使人们下意识觉得他是个温和的老头。
他脖子上挂着一颗银质的十字星,并不是那种上短下长两边一致的款式,而是上下左右全部同等的长度,像是一颗星星。
一颗银色的星星…
“远古三贤…”奈特谢德又重复了一遍,听起来像是什么宗教人物。
“是啊,我曾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那会儿我还不像这般衰老。甚至比你的年纪还要小,那是我年幼时听到的最古老最有趣的史诗。”
“您一定就是令人爱戴的劳伦斯神父吧。”奈特谢德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毕竟现在不是讨论什么史诗神话的时候。
“小镇上的人都这样称呼我。”劳伦斯神父点点头,“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哈姆雷特本地人,加上酒馆的传言,所以你就是那位继承者?”
劳伦斯神父的语调温和,透露出一抹岁月沉淀出的磁性,透过那双半边框眼镜奈特谢德觉得年轻时的劳伦斯神父一定魅力非凡。
“还请坐,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很愿意。”
劳伦斯神父一边对奈特谢德说着,一边他对老埃索拉婆婆点点头,他当然认识这个老妇人,她偶尔会来这里。
把一些打猎的所得无偿的赠予教堂,现在不比以往了,如果没有这些善良人们的馈赠,教堂里的那些孩子就一定会被饿死。
对此劳伦斯神父已经有些后悔曾经花了一大笔钱去装修教堂了,如果那笔钱还在他就可以买上更多的土豆,玉米,或者别的一些杂粮什么的。
整个交谈当中的劳伦斯神父表现得相当的坦诚,他告知了奈特谢德大部分他所知道的。
教堂以前并不是这样的,直到领主的突然失踪,整个哈姆雷特陷入一片混乱,由老祖统治哈姆雷特这片土地的时候所组建的镇议会也分崩离析了。
原本的教堂还算得上是统治阶层,镇议会里面人们相互讨论,而现在新的哈姆雷特镇临时政府取代了一切。
新的权力派系将教堂挤出了这个权力中心,现在的教堂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比如举行婚礼,给亡者做祷告,特殊的节日祈福等等。
新的议会不肯给教堂拨一分钱,理由就是因为匪祸导致哈姆雷特损失惨重,目前财政已经快枯竭了。
再加上教堂本身就收容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因匪患所导致残患的人、匪祸中失去双亲的孤儿,以及目前教堂联系不到外界,故而这会儿教堂本身也过得很惨。
教堂那已经满布尘灰的彩绘玻璃窗,以及斑驳脱落的主体建筑的墙体,还有那淡褪了朱红的教堂大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相比起哈姆雷特镇新议会的吝啬,教堂在这几次匪患之后也曾多次开仓放粮,这就使得教堂的财政更紧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