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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明派管正清去京兆府跟柳少强交割并接替他的职务。

管正清是苏坚安置在卫尉寺的眼线,现任卫尉寺丞,掌判寺事,凡器械出纳之数,大事则承制敕,小事则由省司,为卫尉寺卿的佐官。

瘦削的身材,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明眼人一看他那清奇的骨骼和显露的青筋,便知道他武功高不可测,加上办事特别小心,虽带有眼线的身份,但从未暴露。

这次发现卫尉寺少卿张望索贿一案就是他查探到的。

管正清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从不拖沓扯皮。

整个卫尉寺对他的评价不亚于柳少强。

于是丞相田畴最先开口:“老臣觉得管正清,官大人适合出任京兆府尹。”

古明微笑点头,正中下怀,立即准了丞相的推荐,做了顺水人情。

古明与丞相相视一笑,关系更近了一步。

当然,古明也马上安排了另一个心腹,接替管正清卫尉寺丞的位置。

交割很简单,因为柳少强从不压案,宗宗案件都处理的有头有尾,而且做足存档。

管正清随意地翻了翻卷宗,翻到了了上次的金谷园樊掌柜派人砍杀钟新耿一家的案宗。

只见案宗显示:证据不足且行凶未遂,甚至可以说是还未行凶,被告并没有造成“受害者”的伤亡或损失。

京兆府便对几个壮汉教育一番,留在牢里吃了几顿饭,普及了一些法律法规,也就作罢了。

廷尉府议事堂。

古明和杨公明坐在堂后会客厅里品茶,顺便为刚上任的柳少强捧场壮胆。

柳少强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气势。

可第一天上任就低调地干了三件大事。

首先宣布了“联署”的审判规则:廷尉断狱必须联署,有过失则联署连坐。

柳少强对规则做了解析:“廷尉断狱联署,就是在案件判决时,廷尉寺卿、少卿、廷尉丞、廷尉司直和廷尉评事要一起署名,并标明意见和日期,对案件的判决负责。”

“至于过失联署连坐,对于徒刑以上的案件和疑狱,需要四等官以集议的形式审理,并在审理结束后联合署名,如果案件审判有所失误,则对各自的过失负主要责任,并对他人的过失承担连带责任。”

规则一出,满堂哗然。

“大家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呢?” 柳少强内心暗忖。

一贯以“公平正直、廉洁严明”着称的柳少强,很难理解众人的表现。

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家心里其实都打着小算盘,这联署嘛,只要案件判决无虞,大家都签上名字,倒是对大家的认可,大家都有存在感。

但这连坐嘛,凭什么别人断的案子失误了,非得自己也被牵连。

这就无形中要求大家对每一件案子都得慎重处理,对别人经手的案子也得提出建议甚至是异议。

这样岂不是要得罪人吗?

“柳大人,卑职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新任廷尉丞昊问天向堂上请教。

“昊大人,但说无妨。”柳少强点头微笑,平易近人。

“假如卑职不同意某位同事的判决,并提出自己的意见,但不被接受,卑职这名字该签不该签?”

“签,必须签!少数服从多数嘛。”

柳少强语气坚定地说,“假如就剩你一个人没签字,你必须得签,但你可以在签字下面,备注你的意见。”

“但如果你没有当众提出异议就签上意见,这也是不允许的。”

“假如大家不同意见各占一半,则继续讨论,讨论无果再请教尚书台裁判。”

“详细规则将由法直装订成册发予大家学习并遵循。”

“是,大人。”

紧接着,柳少强叫录事把廷尉寺历年来应结未结、疑似冤案错案的十几份卷宗搬到议事堂。

“诸位,在我柳某经手的案件,从未有过囤积、扣押的情形发生。更不会出现一言堂、一笔断的现象。”

柳少强环扫堂上,淡淡地说:

“今天,本官就带着大家,把上一任遗留下来的未了之事,逐件解决,现场体验联署审判的操作规则。”

接下来,柳少强带着廷尉府的所有大小官员,对十几份卷宗分门别类,分配到各司各曹专管官员的手上,该核实证据的核实,该重新取证的重新取证,每一步都做好录事记录。

对于张眺一案的卷宗,古明嘱咐柳少强要加密保存,留待御审。

这“联署审判”就算是柳少强上任后的第二件大事。

第三件大事便是张望举荐索贿案。

案件脉络清晰,证据确凿,根本就不需要举证,张望就认罪了。

而寿帝要追究的是张望背后还有何人指使。

经过三司会审,张望终于供出胞兄张眺,但不能算是指使,只能称为合谋。

这次举荐索取人头费就是张眺想到的主意。

那次收到制科考试的消息后,张望回到府里,前脚刚踏进,张眺就紧跟着进来了。

“兄弟,发财的机会来了。” 张眺满脸兴奋,低声对张望说。

“此话怎讲?”

“按照制科规则,想参加制科考试的士子,没有得到朝中大臣的举荐,门都进不了。”

“如今你我兄弟都可以作为举荐人的身份,只要我们放出风声,愿意为士子做举荐人。”张眺看着张望的表情有点诡异,“试想一下,得有多少人送上门来。”

“送上门来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张望顺着兄长的思路,顿时开窍。

“来者是客,荤素不忌。”张眺露出邪笑表情。

“兄长,这生意好,举荐嘛,又不用包中科,这根本就是免本生意嘛。”

“兄弟,为兄不便出面。你坐前台,我在背后清理障碍和散布消息。”

兄弟俩一拍即合,五五分成。

于是,通过他们举荐的士子,每位收取至少一百两,多则上千两银子。

整个举荐期限内,他们经手的,总共举荐了六十多位士子。

就这样,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轻轻松松地装进袋子里了。

案情到此水落石出。

为了保证以后有风清气正的科考有生态,古明批准廷尉府对于张望作出的最后判决:以儆效尤,秋后问斩。

另外,为了肃整官场廉政风气,古明让尚书台起草了《诫告贪污诏》,详细制定了诸多反贪倡廉的律条,即日起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