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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惊喜之外,萧楚昀更多的是害怕。

他怕自己听错了。

怕他会错了意。

原本再简单不过的几句话,在他脑子里滚了无数回,他依然不能确定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因为紧张,他手中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加重,疼得沈南枝嘶的一声,轻呼出声,才叫萧楚昀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连忙松了手上的力道,但他依然没有放手,只紧紧地盯着沈南枝的眸子,生怕错过她眼里分毫的情绪变化。

却见沈南枝挑眉,不答反问道:“怎么,王爷是想悔婚,是不想娶我了吗?”

听到这话的一瞬,萧楚昀似有千言万语哽在了心头。

这句话代表的含义一下子就将已经被打入阿鼻地狱的萧楚昀瞬间送上云端。

人生的大悲大喜不过如此。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萧楚昀声音哽咽道:“可我是……”

可他是萧言初,会给她带来无尽的后患不说,他们之间也隔着血海深仇。

萧楚昀甚至都不敢奢望沈南枝能放下。

但事实上,沈南枝却突然低头,抬手捏着他的嘴角恶狠狠威胁道:“别跟我提萧言初那个杀千刀的!”

当然这只是沈南枝的玩笑,萧言初太苦,背负得太多,她希望他余生都顺遂安稳,用萧楚昀这个身份得一世圆满。

他是不是真正的萧楚昀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愿意,他就是。

而且,真正的萧楚昀,那个病体孱弱的孩子甚至都没能成年,早已经病死在了冷宫中,真正走向大众面前,跟这个世界产生关联的并取得今日这般成就的,是眼前人。

说他是萧楚昀又有什么不对。

说完,沈南枝先红了眼眶,“你是我的准夫君,萧楚昀,不是吗?”

闻言,终于明白过来沈南枝意思的萧楚昀眼前一亮,语气里满是惊喜又带着些许惴惴,不安道:“你还愿意嫁我?”

沈南枝哼哼了一声,佯装生气道:“你之前诓我,耍我的事情还没完,等本姑娘气消了再考虑考虑。”

然而,话音才落,却被萧楚昀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生怕沈南枝跑了似的。

沈南枝被迫靠在他身前,听着他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

他的头抵着她的发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已经胜过万语千言。

等缓过劲儿来,萧楚昀也怕勒疼了沈南枝,才稍稍松了些力道,并开口道:“那敢问沈姑娘,该如何才能消消气呢?”

听到之前沈南枝的埋怨,萧楚昀原本想改了称呼,但转念想到她说的不必改,反正大婚之后,都会改成“夫人”,萧楚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依然唤她沈姑娘。

虽然称呼没变,但是,如今他对她的心思都已经说开,两人的心境都变了,所以这一声沈姑娘比起之前来,似是都带着几分缠绵缱绻,有着别样的情趣。

再加上他的声音本来就如冷玉抨击似的好听,落在耳畔,哪怕只有三个字,也叫沈南枝瞬间酥了耳朵。

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耳根子都开始滚烫得很。

沈南枝连忙动了动,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开玩笑似的回应他的话:“那就要看王爷的表现了。”

今日的沈南枝穿着一袭绯色纱裙,虽然发丝有些凌乱,但在她容貌的加持下,越发显得娇艳无双。

她身段纤细,哪怕就这样压在萧楚昀怀里,也没有让他感觉到有多少分量。

只是,那婀娜的身形似是在他身上燃了一把火。

哪怕只是一眼,无需刻意撩拨,都能让他瞬间丢盔弃甲,欲念难消。

萧楚昀的喉结滚了滚,原本覆在沈南枝腰上的手都不由得收紧了几分,他眸色晦暗不明,声音沙哑道:“我记得,沈姑娘说过,在你面前,我可以永远做自己,不知道这话还作不作数?”

沈南枝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又提起这个,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随口应道:“自然作数。”

沈南枝不知道的是,这话叫萧楚昀心神一动,再不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一抬手,直接扣着沈南枝的后脑勺,在沈南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唯有沈南枝娇艳无双的面容,还有她眼底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错愕,倒映在他双眸。

他轻轻地将自己的气息与她交织,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缓缓贴近了那两片柔软而诱人的唇。

接触的那一刻,两人皆是一怔,那温柔滚烫的触感仿似穿透了彼此的灵魂深处。

萧楚昀的吻,既温柔又深情,如同春日里细雨轻拂过初绽的花瓣,细腻而充满了无限的爱意。

最初沈南枝的大脑一片空白,转瞬却犹如千万朵烟花次第绽放,绚烂夺目,叫她心跳如雷,一时间忘了该作何反应,甚至忘了呼吸。

直到萧楚昀松开她,沈南枝才终于感到新鲜的空气再一次进入了肺腑。

她的掌心正好贴着他的胸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掌下他那几乎快要失控的心跳和呼吸。

刘静雅曾跟她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跳骗不了人。

直到此刻,沈南枝才深有体会。

她脸颊滚烫,有些难为情,所以面上忍不住娇嗔地瞪了萧楚昀一眼:“萧楚昀!我只是让你做自己,又没有让你对我为所欲为!”

他竟然亲她,而且这会儿沈南枝才反应过来她还趴在他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暧昧,有多叫人难为情。

沈南枝就要支撑着身子起身,不曾想却被萧楚昀抚上了脸颊。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指尖的温度滚烫,落在沈南枝的脸颊都像是带着火,让沈南枝的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避开,却听萧楚昀眉眼含笑,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沙哑,无比真诚,动容道:“可是,我最真实的模样,就是想对沈姑娘……为所欲为。”

沈南枝:“……”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惊讶于萧楚昀怎么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尤其是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沈南枝的耳垂说出来的,那滚烫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南枝的脖颈。

未经过人事的沈南枝感觉自己脑子都好似要炸开了似的。

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当初在她的小院里,她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萧楚昀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当时他说:“没问题,只是……现在还不行……要等你好起来……”

沈南枝那会儿根本就没有听出来萧楚昀的弦外之音。

她当时还在想,什么现在不行?

她叫萧楚昀在她面前不必戴上伪装,放心做自己,跟她好起来有什么关系?

现在沈南枝懂了。

她心口发烫,忍不住瞪了萧楚昀一眼,嗔道:“登徒子!”

萧楚昀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虽然渴望更多,但也知道浅尝辄止,不能吓着她。

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萧祈安和沈长安的人都快来了。

萧楚昀才终于扶着沈南枝起身。

“我得走了,若叫他们看见,少不得一番是非。”

此时的萧楚昀应该在去往禹州的路上,不应该出现在京城。

说着,萧楚昀抱着沈南枝翻身而起,就要放下她,却又万般不舍,他用力地将她抱进了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跟她寸步不离,生死相依,至此白头。

这样疯狂的占有欲让萧楚昀自己都有些心惊。

他暗嘲,还好自己尚且能伪装,能压抑克制,不然真的会吓到她。

在努力压下心头的疯狂和欲念之后,萧楚昀俯身在沈南枝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才低低道:“我该走了。”

道理沈南枝都懂,但她还是下意识抓住了萧楚昀的袖子:“我跟月舞也离开,我不要这些人的死跟我有半点儿牵连。”

这泼天的功劳她不要。

她只想要跟这件事避得远远的,以防被有心之人注意,最后查到萧楚昀的头上。

萧楚昀瞬间就明白过来沈南枝的意思,他尊重她的选择,点头道:“好,那我先送你回去。”

沈南枝转头看了一眼那满地狼藉和血污,有些担心道:“那些痕迹和关联都清理干净了吗?”

她怕被人顺着慧明大师或者顺着相国寺的方向查到萧楚昀的身上。

沈南枝现在比萧楚昀更担心他的身份暴露。

看到她眼里的关切,萧楚昀眉眼温柔,语气却叫人无比安定道:“放心。”

说话间,他起身走到方宏屹的尸体前,没有半点迟疑,抬手就揭开了他的假面具,露出了那张跟慧明大师完全不一样的脸来。

那才是他舅舅方宏屹原本的面目。

他成为萧楚昀一路成长至如今的镇北王,方宏屹当初算计谋害了慧明大师并取而代之,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将相国寺发展成了宁王残党的据点,而且初见规模。

仇恨早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变得偏执疯狂。

知道萧楚昀不愿意参与到他的计划中来,他才将矛头对准了沈南枝。

到底念着那一丝的血脉亲情,萧楚昀可以容许他在相国寺苟活,却不能容他将主意打到沈南枝的头上。

这是他的底线。

再见,舅舅。

也再见了,萧言初这个身份。

萧楚昀最后再看了一眼方宏屹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容,便收起了假面具,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沈南枝默默地站在他身侧,等他处理完了,才要由着他牵着她的手离开,可却在提步的一瞬间,沈南枝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来。

月舞!

被她遗忘的月舞。

一想到之前月舞为了自己拼死拼活,结果自己因为萧楚昀昏了头,却将月舞抛到了脑后,沈南枝一时间惭愧得很。

她连忙挣开萧楚昀的手,就要转身去抱昏迷的月舞,结果一转头却对上了月舞那双放光的眼睛。

月舞虽然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已经醒了,此时正一脸八卦的看向沈南枝和萧楚昀。

在对上沈南枝的目光之后,月舞连忙抬手掩耳盗铃似的蒙着眼睛:“沈姑娘,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就好。”

沈南枝:“……”

既然没看见,捂什么眼睛?

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南枝忍不住转头看向萧楚昀:“月舞不会是墨云走散的亲妹妹吧?”

萧楚昀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哭笑不得。

萧楚昀要去禹州,沈南枝回城,至于月舞,按照萧楚昀的安排,会去城郊秘密据点先住下,替萧楚昀联络剩下的只效忠于萧言初的旧部,然后带着他们隐姓埋名离开京城,彻底抹去萧言初曾在京城留下的痕迹。

三人本该分头行动。

可萧楚昀还是不放心沈南枝,他戴着羊皮面具一路将沈南枝送到了最近驿站,租了马车,亲自将沈南枝送到了镇国公府的偏门,才打算悄悄离开。

沈南枝在跳下马车之前,将之前自己已经绣好的梅花帕子递给萧楚昀。

“禹州有千里之遥,算时间,王爷到时候可能赶不及回来过生辰,就当是我提前给王爷送的生辰礼。”

说完,想到之前他作为萧言初的时候对她绣活儿的嘲讽,沈南枝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若王爷嫌弃,扔了便是。”

话音才落,却被萧楚昀一把抓在怀里,并十分笃定道:“哪里的话,沈姑娘的绣活儿天下无双!”

这话夸得,沈南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刚要说他嘴甜,却听萧楚昀一本正经道:“你看这,花是花,瓣是瓣的,简直栩栩如生。”

刚刚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沈南枝也琢磨过味儿来了。

这哪里是在夸她,这厮分明是在用萧言初那会儿的语气换着法儿地打趣她!

沈南枝正要恼,却听他突然轻笑一声:“甚得我心。”

末了,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花,也是人。”

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毫无征兆的闯入沈南枝的耳里。

沈南枝心跳骤然加速,还没反应过来,被萧楚昀一把拉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