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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昀眼下应该在禹州。

听他这意思,是要带她去禹州?

沈南枝原本猜测,这狗东西之所以将自己困在这里,是在等着萧楚昀从禹州回来。

带着她主动找去禹州……难不成他们还想在禹州做些什么?

要知道,禹州周家在平定三王叛乱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当年,禹州牧周正雍率领禹州守军倾巢而出,助力镇国公守住了京都,才让当今皇上反败为胜。

因此周家也因此得了顺庆帝的信任和器重,如今的禹州州牧,手握至少三十万精兵,是名副其实的诸侯王。

萧楚昀此次奉命同掌印太监刘守信秘密前往禹州,说是调查周正雍之子周允贤贪墨一案,但焉知不是借着这个由头暗查周正雍是否有二心。

不用想沈南枝也能猜到萧楚昀此行必然艰辛,可偏偏萧言初还要带着她去凑这场热闹。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沈南枝皱眉看他:“若我不去呢?”

萧言初笑笑:“当然可以,我是给沈姑娘选择,又不是替沈姑娘做决定。”

看着他带笑的眉眼,沈南枝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还没等她细想,就听萧言初笑道:“沈姑娘可以选择是自己配合跟我们一起过去,还是选择被敲晕或者被迷晕,一路被我们带过去。”

沈南枝:“……”

这叫什么选择。

沈南枝听得想打人。

对面的萧言初像是没看出沈南枝眼里的怒气,还眉眼弯弯地看向她道:“沈姑娘意下如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算是让沈南枝在这一刻体会深刻了。

她攥紧了拳头,就要开口,却听到外间响起月舞急匆匆的脚步声。

“公子,不好了。”

月舞的步子顿在门口,在看到沈南枝的时候,她的话就突然卡住了。

萧言初转而看向她:“何事?”

月舞见他没有避着沈南枝的意思,才继续开口道:“外面突然来了好多官兵,说是要搜查盗匪,老三刚刚也带回了消息,说最近发现有两拨人在调查秦素衣。”

说到这里,月舞小心翼翼地看了沈南枝一眼,才继续道:“其中一拨是镇国公府的暗卫,另外一拨是七皇子的人,刚刚我们的人在周围就看到过七皇子的眼线一路尾随着秦素衣过来的,所以,这些官兵的到来应该也是跟七皇子有关。”

闻言,沈南枝忍不住皱眉。

她没想到,第一个找到她这儿来的,竟然是萧祈安。

沈南枝当然不会想当然的以为萧祈安是为了找她而如此大费周章。

早在被困在萧祈安的别院,差点儿跟萧祈安同归于尽的时候,沈南枝就想过,萧祈安应该跟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也只有这样,之前跟前世的种种不同才有了合理的解释。

沈南枝重生在青云山脚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回京之后,萧祈安也随之找来了镇国公府。

他说是为了确认萧楚昀的安危,但实际上以他和萧楚昀之间敌对的关系,不盼着对方死都还算好的,怎么可能让重伤的萧祈安不顾自身安危,心急火燎地赶过来探望,他分明是不解为何沈南枝跟前世不一样,走了不同的路而错过了救他,特意过来打探的!

沈南枝犹记得当时看到他的第一眼。

她向他问安,回应沈南枝的是长久的沉默。

当时的萧祈安并未立即开口,只那目光似有实质,落在沈南枝头上。

即使沈南枝按照规矩低垂着眉眼,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滚烫,让她头皮发麻。

那绝不是第一次相见,看向对于他来说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的眼神。

前世被沈南枝所救的萧祈安在偏院醒来时,看到沈南枝的第一眼眸中也带着惊艳,但也不似当时这般。

而且,当她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眉眼,正好将他眸光中的一闪而过的似悲恸似怅然又似是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喜神色捕捉到了。

沈南枝那会儿就觉得有些古怪。

只是刚刚重生过来,有太多的事情分走了沈南枝的心神,她并未来得及深究。

再后来,在***府赏花宴的那一日。

前世的萧祈安,再沉稳内敛,也难掩一身少年郎君的意气风发。

可那一日沈南枝看到的萧祈安,眼眸竟似一汪幽潭,仿似历尽沧桑之后的沉寂,再兴不起半点儿波澜。

分明还是那张年轻的面孔,沈南枝却看到了几分他前世夺嫡上位之后的影子。

还有在前世沈南枝被囚禁的偏院里的相遇,在太液池边不经意的眼神对视……

几乎每一次都在能让沈南枝勾起前世重要回忆的时候,遇到萧祈安。

而且,他看向她时的复杂眼神,也都让沈南枝坐立不安。

如果一次两次,是沈南枝的错觉,那这么多反常的迹象加在一块儿,沈南枝就算是再迟钝也该想到的。

只是一开始她以为萧祈安前世那般在意姜嫣然,做了那么多事情为姜嫣然铺路,若他也是重生的,他必然会在第一时间保护姜嫣然,不会放任沈南枝这般对付姜家和姜嫣然兄妹俩。

受这先入为主的思路影响,沈南枝才没有深究萧祈安的不对劲。

可是,如果萧祈安喜欢的也不是姜嫣然呢?

就跟当初对她一样,是利用,是算计呢!

所以,就算他重生,在姜嫣然没能给他提供有效的价值的前提下,姜嫣然的生死,他同样不会在意!

毕竟,在萧祈安眼里,在意的也只是他的皇权霸业,他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伪君子。

这样一想,很多事情就能说得过去了。

包括眼下秦素衣被跟踪一事。

前世这时候的萧祈安应该并不知道秦素衣是宁王一党,否则的话,也不会叫秦素衣有荣宠六宫并对顺庆帝下杀手的机会。

正是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知道有宁王余孽的存在,所以,这一世的萧祈安才会跟沈南枝一样,在秦素衣尚未进宫之前,就已经在查找秦素衣的下落。

所以,顺势摸查到了这两里。

“公子,官兵已经到了楼下了,老三很快拦不住了,咱们也快撤吧。”

月舞的话打断了沈南枝的思绪。

她转头看向萧言初,也很是好奇萧言初这会儿是自己先跑路,还是要带着她一起跑路。

不管是哪个,对沈南枝来说,都不是好事。

若是前者,她多半是要落到萧祈安手上。

以萧祈安之前对她起的那般妄念,沈南枝可不觉得萧祈安会“好心”地送她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沈南枝的心思,萧言初非但不着急,反而还笑着看向沈南枝:“沈姑娘呢?你是想留下来,还是要跟着我走?”

闻言,沈南枝嘴角微扬,看了看他微抬的指尖,忍不住嘲讽道:“我有的选吗?”

萧言初给她的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这人嘴毒,恶劣,霸道,讨人嫌,但比起落到萧祈安的手上,现在却成了沈南枝不得不做的选择。

萧言初像是没看见沈南枝眼中的嘲讽,非但不恼,还笑着朝月舞招了招手道:“月舞看好了,这可不是我要掳走沈姑娘,是沈姑娘非要跟我走的。”

沈南枝:“……”

一旁单纯的月舞还一脸惊喜地附和道:“太好了!那就由奴婢来背沈姑娘吧。”

在见识过了月舞远超常人的体力之后,这会儿走路都费劲的沈南枝也就不跟她客气了,她站起身来,月舞十分轻松地就将她背在了身上。

萧言初走在前面,月舞带着沈南枝紧随其后,三人一路来到一楼。

才下来,沈南枝就听到外面的争执声。

果然有官兵要硬闯进来,被月舞称作老三的男子在外面周旋着,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萧祈安既然安排了人借着搜查盗匪的名义找过来,就是笃定了这里有宁王叛党,不达目的,这些人不会撤的。

萧言初提步走到了一楼大堂的佛龛下面,抬手就启动了机关。

原本平整的墙面上突然转出来一扇石门,走进去,是一条漆黑的密道。

“沈姑娘,密道有些窄,靠近奴婢一些,小心磕着头。”

在背着沈南枝进去之前,月舞还不忘细心提醒。

沈南枝点了点头,将整个人都往下趴了些,贴近了月舞的肩头。

怕月舞看不见,她又轻声道:“多谢。”

萧言初的轻功极好,脚下生风,转眼就没了影儿。

但月舞就算背着沈南枝,也没有落下多少。

密道不但逼仄,还漆黑一片,沈南枝本能的对于黑暗的恐惧瞬间涌了上来。

但好在有月舞在,她脚下的步子虽快,但背着沈南枝的身子却很稳。

似是怕沈南枝害怕,月舞还小声安慰道:“沈姑娘别担心,我们很快出去,不会被人追上的。”

密道里实在太黑了,沈南枝从进了密道,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萧言初的存在。

不知道他已经远远地跑开了,还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不管他在不在,沈南枝都好奇问道:“你们经常这样逃命?”

闻言,月舞哈哈笑道:“小时候倒是经常跟着公子到处跑,但现在早就没有这样了。”

沈南枝循循善诱道:“小时候,你从小就跟在你家公子身边直到现在吗?”

听到这话,专心赶路的月舞想都没想直接答道:“当然不是,这些年公子都……”

月舞的话才开了个头,沈南枝都竖起了耳朵听到最关键的地方,不曾想密道里突然传来萧言初淡淡一声:“月舞,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话音才落,沈南枝明显感觉到原本稳稳当当背着她的月舞身子一僵。

“公子恕罪,奴婢知道错了!”

月舞连忙惶恐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前面再没有声音传出,但月舞却已经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后面这一路,更是连半个字音都不敢发出。

被这十足的压迫感一激,就连沈南枝都不好再开口为难月舞了。

这密道不知道跑了多久,到底有多长。

沈南枝感觉自己提着一口气,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前面透出来的光亮。

萧言初已经打开了密道出口。

在黑暗中待久了,沈南枝才随着月舞走出,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适应,她就被月舞放到了一辆马车上。

萧言初就坐在她对面,沈南枝刚坐稳,月舞就攥紧了缰绳,催着马儿狂奔了出去。

跟之前绑走沈南枝的马车一样,这马车两边的窗户同样是被封住的,只有门帘子能打开,但这会儿已经被压下了,连点缝隙都没露出,沈南枝甚至都不知道她这是又被带去了哪里。

比起她的紧张,坐在她对面的萧言初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

跑了这一路,哪怕是被月舞背在背上的沈南枝,袖子上都难免蹭到密道里的土渣,而他如雪的白衣上竟然纤尘不染。

许是感应到了沈南枝的目光,萧言初突然转头看向沈南枝,眉眼带笑道:“沈姑娘,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沈南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才问出来让她思考了这一路的话。

“你当初安排秦素衣进姜家,到底在图谋什么?”

以秦素衣那般容貌和身手,怎么可能真的屈身于姜时宴。

而且,上一世秦素衣是进了宫,目标直指顺庆帝。

沈南枝实在想不通,姜时宴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去谋划的。

萧言初懒洋洋地靠在侧壁,一手撑在软枕上,一手托着腮,那般悠闲从容的样子,就好似出来游玩散心似的,哪里有半点儿奔逃的迹象。

他的黑眸里带着笑意,眉眼弯弯看向沈南枝:“你猜。”

又是这句!

她若是能猜到还用问他!

有那么一瞬,沈南枝差点儿没忍住要一脚将他踹下去的冲动。

但她也知道,踹不了也踹不动。

可能还没等她抬腿,他就已经轻松化解,就像那竹篮一样,最后倒是她自取其辱。

从未如此憋屈的沈南枝再不想看到这样一张狐狸面具在眼前晃,她索性转过了头去。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她突然听到了马车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什么人,停车!”

一声呵斥突然响起。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沈南枝差点儿喜极而泣。

原本已经绝望的心里陡然生出无限希望,

是她的长安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