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这话一出口,连刚刚风雨不动的青木颜都愣了半瞬,不知该如何回答。
以锦国的地位,就算要他们这边嫁过去一位贵女,也根本不至于给出太子妃这样的地位。
更何况,还要容华这位金枝玉叶的太子,专门跋山涉水前来求娶。
容华对着青木颜却笑得一脸灿烂,他旁边负责护送的将军知道自家太子是什么性格,无语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们皇帝才不会下这么有病的命令呢。
连这次出使,本来都是准备安排让芳菲公主出来长长见识,却被这位太子半路截胡了。
太子硬闹着说找人算了命,他西南方有红鸾星动,在这边有天赐的姻缘,一定要跑过来一趟。
皇上最终被容华闹着没有办法了,才同意他此番前来。
否则作为锦国的继承人,尊贵的太子容华哪里会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就连这摆上来的宴席,都和他们锦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明明是自己在皇宫里撒泼打滚,闹得父皇母后都没有办法才放人出来,现在容华拿起家里人说事,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非常的心安理得。
“没想到锦国竟然有此诚意,太子若是看上了谁,不妨跟朕直言,朕直接下旨,为太子殿下做媒。”
傅禹泫缓过劲来,好像笑的一脸真诚。
话说的也很讨巧,直接将他自己架在了容华长辈的位分上面,都能给容华下旨做媒了。
容华现在懒得跟傅禹泫玩什么勾心斗角,反正等把老婆拐走了,随便挥挥手指,直接将这小国纳入版图了。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其他大臣也纷纷开口,活跃起气氛。
容华现在倒是乖巧的很,跟他们都是有说有笑的,完全不见刚才的桀骜样子。
傅禹泫也调整好表情,装作一副宾客尽欢的样子,仿佛刚才的龃龉冲突,不过是一场误会。
青木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白皙的五指随手把玩着精致的酒杯,抬眼看向正笑的欢快的锦国太子。
刚刚还是剑拔弩张,却能一瞬间转换态度,装做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白皙的指腹划过杯口,留下一道不浅不重的印痕。
这个锦国太子,不简单。
……
夜幕彻底来临,皇宫里灯火通明的宴席早已散去,晚风习习。
夏国不同于锦国,他们十分注重信仰,夏国的国师相当于丞相和将军的集合体,既能与上天对话,又能治国理政,还能在危急时刻率兵出征。
是仅次于皇帝之下,管理国家的第一人。
青木颜被老国师收养,从小就跟着老国师住在国师塔内。
后面老国师去世,青木颜才学出众,便接过了国师一职,却依旧住在这高高的白塔之中。
冰凉如水的月光下,高大的国师塔通体雪白,跟旁边其他建筑的风格完全不符,带着一种古老的神秘感。
容华站在国师塔前仰起头,一边听着101的介绍,一边在心中止不住的感慨。
【高塔公主啊。】
一想到他的颜颜正坐在塔顶,像被困在高塔的公主一样等待着他的到来,容华就忍不住的嘴角上翘。
几声脚步声传来,角落处逐渐被摇晃的灯笼,照出几个朦胧的人影。
容华身影一动,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阴影处。
巡逻的卫兵拎着灯笼走过,突然其中一个停下,有些困惑的挠挠头。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他的同伴立马止住了步子,可是四周只余一片寂静,除了他们两人的呼吸声之外,没有半点动静。
他同伴见此,笑着拍了拍他这位老搭档的肩膀。
“你小子怎么就天天疑神疑鬼的,好了别担心了,巡完这轮,我们就该换班了。”
“行吧,那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塔顶。
莹润的月光洒在披散的墨发上,像为这道清瘦的人影披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
本就清瘦的青木颜身着单衣,安静的坐在洒满了月光的占星台上,整个人仿佛一道清冷朦胧的幻影。
“唉……”
浓密的鸦黑色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在夜晚的冷风中,微微颤动。
夏国的都城不大,国师塔就是其中最高的建筑。端坐在占星台上往下看,便能看见整个都城都安静的沐浴在月光之中,一片静谧。
青木颜沉默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本来锦国的存在,就搞着百姓人心惶惶,白天来的那个锦国太子更是气势咄咄逼人,说是来交好,但是真实用意如何,又未可知。
可锦国要是真的想要灭掉夏国,只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又何必冒着风险,让自己唯一的皇子前来,于情于理,都有些自相矛盾,让人捉摸不透。
千万般思绪盘绕在青木颜心头,他思量许久,最终也想不出答案,只能对着漆黑的夜幕长叹一声。
即便如此……青木颜伸出手,按在自己心口处,想要压住白天那股陌生的冲动。
在见到那锦国太子的第一眼。
他的心就不知为何,忽然一跳。
通体黑衣的男子长身玉立,气势逼人的站在大殿之上,即便是对着夏国的皇帝,眉目间也满是从容和散漫。
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低眉弯腰。
可是这位年轻气盛的太子爷,在对上青木颜之时,却浑身气势顿消,眉目弯弯的笑得一脸灿烂。
而青木颜自己。
在对上男人眼睛的那一瞬间,止不住的心头一跳。
一股陌生而奇怪的感觉忽的席卷而来。
明明那样张扬艳丽的面容,无论是谁见过一面,就不可能再忘记,可是青木颜总觉得好像在记忆深处,见过这人无数次。
这话说起来荒唐,可他心口的悸动却又骗不了人。
这到底是为何?
青木颜微微蹙眉,还正在思索,他身后的暗处却忽然风声一动。
“谁?”
青木颜警觉的一回头,声音冰冷如同碎玉。
容华一挑眉,缓缓从暗处显出身形。
他站在占星台露台的后一寸,身子掩没在一片黑暗之中,脸却毫无遮拦的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