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贲被囚禁在船舱里,案上摆满好酒好肉。
他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提着酒爵。
仰着头,烈酒猛灌喉间。
牙齿又狠狠地撕扯下一块肉,大口咀嚼。
“伯符,江东要完,江东要完!”
说着说着,孙贲眼角飙出悲凉的泪光。
庐江郡守李术谋逆。
叔父孙静之子孙暠谋逆。
亲弟弟孙辅谋逆。
江东危如累卵,任谁都无法挽天将倾。
孙策没有错。
继任的江东之主没有错。
两位主公,差在威望上。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孙贲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
他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痛苦地嘶吼着:
“叔父!伯符!”
“我来和你们相见了!”
吱呀一声。
舱门被打开。
孙权噙着笑,端得是玉树临风。
孙贲抬头瞟了孙权一眼,视死如归道:
“仲谋,你现在是江东之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孙权蓦地摇了摇头,心平气和道:
“我从未想过杀兄。”
“曾经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加不会。”
孙贲眼神中闪过刹那的惊愕,旋即变成怅然道:
“国仪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致使江东陷入险境。”
“我管教不严,理所应当受到和国仪一样的惩罚。”
孙权大声辩驳道:
“我没杀国仪兄!”
孙贲端起酒爵,惊在原地,一滴滴热泪坠落地面。
孙权的神色一片冰冷肃穆,淡淡道:
“我会将国仪兄囚禁在会稽。”
孙贲浑身发颤,拼命将酒爵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手还在直颤。
“替我父兄、替我江东孙氏,好好守住豫章。”孙权轻描淡写道。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孙贲没有恩情,并没有要求太多。
孙贲闻言,如在梦中。
孙权不仅没有杀他、惩罚他,竟还让他继续领着豫章郡。
就连孙辅,都从谋逆的罪行中活了下来。
这是何等地恩义?
“仲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伯符和叔父!”
孙贲痛苦地瘫倒在地,泪水和口水混杂到一起。
“江东六郡属于孙氏,谁都夺不走!曹操不行,刘表更不行!”孙权铿锵强调道。
“我会誓死守护豫章,愿为主公肝脑涂地!”孙贲打起精神,重重地叩首。
孙权离开时,还能听到咚咚的磕头声。
他来到甲板上,任由明媚的天光洒在身上,不觉深深吸口气。
江东的叛乱,短时间内是遏制住了。但属于孙权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主公,您是先将军钦定的继承人,江东之主只能您来做。”周泰嗡声道。
孙权轻轻合上双眸,脸上带着对滔天权势的醉意,嘴角轻轻上扬道:
“幼平,你想得太简单了。”
周泰挠挠后脑壳,紧接着豪情万丈道:
“我会一直在主公身边!”
孙权欣慰地睁开双眸,眺望着无际无涯的彭泽,心潮澎湃而起道:
“我要开拓江东,进取中原。”
“途中我们会遇到无穷无尽的敌人。”
“幼平,你要保护好我。”
周泰朝着孙权深深一拜,巍然的身躯化成一座不可动摇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