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与世家的关系是十分微妙的。
宗门占去了大部分的修炼资源,世家就将家中子嗣送入宗门学习,用宗门的资源培养自己的人,而宗门又顺便用这些人去抢夺资源。
世家和宗门就像被摆在了天平的两端,天平平衡的时候,世家和宗门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一旦天平向某一方倾斜了,世家和宗门转眼就能变成竞争对手。
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在数千年演化中约束着世家和宗门,维持着双方微妙的平衡。
谢离珠的心是向着玉极殿的,不可能为了谢家将这平衡打破,谢老爷子心里一清二楚。
不过在资源上做出一些不太明显的倾斜还是可以的。
核桃碰撞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谢老爷子沉默不语。
“罢了。”谢离珠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的条件摆在这里,答不答应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
“我现下要赶着回宗门,就不在此耽搁了,诸位自己好好想想吧。”临到出门前,谢离珠又停下步子,微微侧头,“若是诸位愿意,便派谢家的大能来帮助我、保护我,只要谢家能拿的出足够的诚意来,我自然也会给谢家面子。”
谢离珠把话撂下后就扬长而去,留下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家主,这……”有人开口,面露不虞之色,“她也太不识好歹了!”
谢老爷子闭着眼,眉心微蹙。
“爷爷,你可万万不能答应她!”谢文英心中莫名产生一股危机感,连忙跑到谢老爷子身边,不满道,“堂堂谢氏竟然受一个小小元婴期修士胁迫,任她摆布,这传出去了我们谢家的面子往哪搁?”
“先例一开,有一就有二,还请父亲三思。”谢老爷子的态度属实让人捉摸不透,谢宏振也不得不站出来表态,“况且,父亲不是说她身上疑点颇多,恐怕涉及那事吗?”
谢文英不明所以地看向谢宏振,不知道这父子俩在打什么哑谜。
其他人也想再劝两句,谢老爷子却已经不耐烦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谢文英的肩膀,声音低沉:“此事再议。”
谢老爷子走后前厅内几人又讨论了许久才各自离去。
谢家的事,谢离珠不关心,也打心眼里没准备回谢家,方才那些交锋,最多算是缓兵之计,以及她引蛇出洞的手段。
从仪阳秘境出来之后她就在思考该如何解决谢家的那些从来没有露过面的老不死。
那些人活了这么久,却鲜少有什么事能惊动他们,若是不把这些人弄死,谢离珠想对谢家下手并不容易,搞不好还会玩火自焚。
但这些人也不是她短时间内能杀得了的。
目前暂时的办法,只有先将人引出来。
见到人了,才能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否则她一点信息也没有,总不能虚空索敌。
临寰府回玉极殿有好一段路,谢离珠懒得御剑,索性让灵岚化出原型将她驮回了白玉京。
谢离珠回到白玉京后将灵岚交给仙侍带回言玉宫,她自己直奔观微殿。
羽清没在。
谢离珠又想转头去玉极殿,却被仙侍拦住:“掌门吩咐,师妹回来后在观微殿等她便可,无需空跑,掌门现下不在白玉京中。”
谢离珠听话折回观微殿,在桌边趴着趴着,竟然渐渐睡了过去。
羽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离珠背对着大门伏在桌案上睡得正沉的模样,浅蓝的裙摆铺散开来。
无奈摇了摇头,羽清缓步走过去,在桌案后坐下,手掌轻轻落在谢离珠发顶,视线触及谢离珠紧锁的眉头,眼中情绪莫名。
观微殿里安神的熏香是羽清离开白玉京之前特意吩咐仙侍点的,专门等着谢离珠过来。
仿佛能感受到羽清的目光,谢离珠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睁开眼朝羽清看过去。
谢离珠仿佛醒了又仿佛还在梦里,看到羽清之后,竟然蹭过去趴到了羽清膝上,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谢离珠这般依赖的模样,只有在还不记事的时候对王昭展露过,后来再也没有人能让她彻底放下心中的防备。
轻轻顺着谢离珠的头发,羽清声音轻缓,身上的熏香也温和宁神:“见到父母了?”
谢离珠轻轻“嗯”了一声,双臂环着羽清的腰,没有睁眼。
“心中有怨?”羽清的声音其实平时说话时听起来很冷,再冠上她修真界第一人、玉极殿掌门的头衔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她不近人情之感,此时此刻明明听起来如此冷淡的一副嗓音,竟然也生出些许温柔之感。
谢离珠的脸贴着羽清的腹部,轻轻摇了摇头,又点头。
羽清仍然一下一下地顺着谢离珠的发丝,没有问她为什么是这样的回答。
“我在御虚宗受苦时怨他们为何要给我加上天才这样的枷锁,使我日夜辗转,时时愧疚。”谢离珠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今日我去见他们,他们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算辜负他们的期待,他们只要我平安快乐,好像我过去的那些努力和换来的结果一下子就变得可笑起来。”
“师尊,以前的我,是不是特别蠢?”问这话的时候,谢离珠中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忍耐着情绪。
羽清的另一只手绕过脑后落在谢离珠颊边,像是将谢离珠环抱在了怀中。手掌轻轻贴着她的脸,谢离珠能清晰感受到羽清手上经年累月握剑形成的茧。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似乎在看着前方的门,又似乎已经穿过了门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离珠,其实你可以不必过于苛责过去的自己。身在雾中时,你如何能知道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换来的结果是怎样的?所以或许对那时的每一个你来说,当下的决定都是最正确的。如今的你觉得过去的自己愚蠢,可是对过去的你来说,也许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
腹部的衣服似乎被打湿了,温热的感觉很短暂,转眼就变得冰凉,随后又再次被温热覆盖,反反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