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来,晏城拉开车门问晨晨去哪儿?
晨晨站在车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也不想结婚,我也一样。我爸一直希望我找个体制内的,最好是年轻有为的警察,可我一点也不想。”
晏城说当警察确实没那么好,也就老一辈人还带着滤镜看咱。挣得少不说,平时工作忙,三天两头还要出外勤,忙起来十天八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
晨晨笑了笑,弯腰上了副驾驶。晏城把两张电影票递给她,“周末也没什么事,要不你找你的小姐妹一起看了?”
晨晨接过电影票,低头拿手机给朋友发微信。
晏城本来打算把晨晨送到电影院附近就回市局,结果车才停到路边,就见隋夜带着小庄从肯德基出来。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
“是宴东北。”小庄伸手拽了下隋夜的裤腿,隋夜醒过神儿,目光落在晨晨身上,瞬时了然,这位估计就是张女士在电话里给晏城安排的相亲对象。
她假装没看见,拽着小庄往另一边走。
晏城连忙喊道:“隋夜,等下。”
隋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晏城朝晨晨笑了笑,说我遇见朋友了,有机会再联系。说完也没留联系方式,锁上车门朝隋夜走去。
晨晨礼貌地朝着不远处的隋夜点了点头,踩着小碎步进了电影院。六七月的天能热死个人,谁愿意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呢?
晏城走过来,先是弯腰摸了摸小庄的头顶,然后对隋夜说:“带小庄来看电影呀!”
隋夜“嗯”了一声,朝晨晨消失的方向点了点下巴:“你女朋友呀!”
晏城脸一红,说不是,是老领导的女儿。
隋夜其实也不是很关心这件事儿,在她这儿,她跟晏城早就过去了。她手搭凉棚,对晏城说:“太热了,我要回去了,你赶紧进去吧!别一会儿开场了。”
晏城还想再解释解释,但又觉得有什么必要呢?于是干巴巴一笑说:“不了,我就是送她过来,局里还有事。”
这时,公交车缓缓驶来,隋夜抓起小庄的手说:“车来了,我先走了。”
“等下。”
隋夜回头看他:“还有事儿?”
晏城沉默了一会,等到公交车停在路边,隋夜拉着小庄的手往车上走,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还记得李春娇么?”
隋夜上车的动作一顿,说了句:“她在莲花机械厂后院的排水池里淹死了”说完,司机催促她赶紧上车,也不知道晏城听见没?
……
隋夜关上车窗,握在背包上的手微微发抖。小庄问她谁是李春娇?
她说是个特别可怜的女孩子。
小庄问她:“比我还可怜?”
隋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差不多吧!”
小庄问她:“淹死可怕么?”
隋夜想了想,说大概还是很可怕的,不过也许没那么可怕。
小庄不懂,捂着心口说:“肯定是疼的。”
隋夜点了点头,突然很想问问老隋,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疼么?
回到家,隋夜请陆琛帮忙看一下小庄,然后自己打车去莲花区找史奇。
史奇翘着个二郎腿,黑着脸看隋夜:“所以我说的话,你都当做耳边风了是吧?非要掺和徐寅的事儿?”
隋夜干脆一屁股坐在麻将桌上,大有他要是不答应,她就不走的意思。一旁的黄毛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在莲花区住了好几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女的敢这么跟史奇说话。
史奇朝黄毛瞪了一眼,黄毛连忙退出去,临了还小心翼翼关了门。
不大的房间里飘着烟味,史奇狠狠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按,放下大腿,扒了把头发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没听说这两年李春娇跟什么人有来往,不过……”他顿了下,清了清嗓子说,“听说她死的时候,肚子里揣了一个。”
隋夜愣了会儿,只觉得遍体生寒,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就怀孕了呢?
“派出所没查查?”她问,史奇说;“查了,人确实是溺水死的,但没有家属,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说。不过派出所的人做排查的时候抓了个叫汪山河的烧烤摊老板,有人说曾经看到汪山河带着李春娇进出过烧烤店的里屋,可人都死了,强不强这件事就不好说了。”
这事确实不好说,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像傻子春娇这样的人,一旦照顾她们的亲人不在了,她们的命运都会变得格外悲惨。
她沉默许久,问史奇能不能带她去傻子春娇家看看。
史奇心里不愿意,但大概是少年时就无法拒绝隋夜,只好交代黄毛看店,自己则开车带着隋夜去莲花机械厂斜后方那一排廉租房。
下了车,史奇熟练地找到看守这片廉租房的管理员老陈拿钥匙。
老陈看着隋夜的目光透着一股子怪异,把史奇拉到一边说:“这事也是怪了,人都死了这么久了,一开始没人来认尸,现在火化完了,乱七八糟的远房亲戚倒是都来了。”
史奇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隋夜,问老陈还有别人来?
老陈一边在一盘钥匙里找,一边说:“有,就这两天的事,说着李老三老家那边的,还跟我要了钥匙,不过看了一会就出来了,也没拿走啥。”
史奇说,傻子春娇家能有啥?
说完,拿着钥匙去找隋夜。
这是隋夜第一次来傻子春娇家,过去的很多年里,她并不愿提及这么个人,心里总有一个地方会因为这个名字而隐隐作痛,此时更甚。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傻子春娇家是个真正的家,一个月前,这里还充满着生活气息,甚至在书架上有被经常翻看的书,柜子里有一两件做工粗造的小孩衣服。
史奇说:“她好像知道自己怀孕了,不过孩子没生下来也是好事,听说傻子生的孩子,多半也是傻子,怎么活呀!”
隋夜关上柜门,目光扫过那排简易书架,第二排最后一块显然被人动过了。
史奇问她:“老陈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徐寅吧!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真查到点什么了?可这跟傻子春娇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