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摇摇头,“但我不认可这个称呼,因为按照他说的就是人人都可以成圣,都可以是英雄,既然如此,那英雄和圣人就不该分开。”
“即便我确实在文化一方面拥有着洞察一切的眼力,即便我给予了那些文化传承者一定的帮助。”
“但我们也确实是相辅相成的,因为他们有灵感,而我负责给关键提示,所以造就了我顶尖文化传承者的身份。”
“由此可见,英雄便都是圣人,圣人也都是英雄。”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某一项职业也必须有一个眼光很辣的集大成者来引领其余人,而我就是文化传承唯一的集大成者了。”
“我若是不努力,你觉得……还有谁能给他们一个关键的提点?”
“外行看热闹,内行才是看门道,门道到底怎么样,终究是需要我们来发现。”
说着,齐宴又摇摇头,“你不该不明白。”
沈渊明倒是笑着道,“你知道共性相通吗?”
“你是说会一项艺术而通晓其他技艺的部分地方,于是才会更快的学会这些?”
“没毛病,但共性相通的前提条件是,静下来思考。”
“你想说劳逸结合?”,齐宴皱起眉头。
“聪明。”
齐宴沉默一时,“我太心急了,不敢劳逸结合,而且我其实已经逸了很长时间了,但你知道,心神紧绷的逸,其实没有什么作用...”
钟钟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别着急,有我!”
齐宴沉默了一时,但还是强忍着心绪拉开了她的双手,“你先去忙吧,我还有点事,而且身上特别多蓝色的染料,洗衣服不好洗。”
“我不怕。”
“我怕行了吧。”
钟钟一听这话,只好低着头慢慢往后退,齐宴看着她的背影,虽有不舍,但还是强忍住,沉默的看着颜料看了好久...
一刻钟后,他才摇摇头,松了点心神,“别介意,情情爱爱,我没心情搞...”
“你没心情搞就不会是这般情绪。”
齐宴叹了口气,“时代的重任又岂是毫不相干的人可以插足的。”
“所以你才需要静心,看看自己的心。”
齐宴摇摇头,“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沈渊明也摇摇头,“不容易才是集大成者的必要的经过。”
齐宴沉默良久,又过了许久,才点点头,“也罢,随缘而行吧。”
“不说了,继续练。”
沈渊明看着这一堆木制的东西,问道,“这是漆器?”
齐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还知道漆器?”
“我还知道他有个外文名。”
齐宴的手猛的一顿,他摇头冷哼一声,“华夏人民不珍惜这个,反而朱鹮国过年过节都会送漆器当礼物。”
“然而更可悲的是,中式漆器没人买,甚至有人说土。如果把标签换成日式漆器,反而受到一大堆人追捧……真是可笑...”
“殊不知,七千多年前,漆器就于河姆渡文化问世。”
“如今会漆器的……华夏大有人在,而朱鹮人不过只会几种漆器技艺,却拿这一点点成绩就引以为傲,可笑,可怜,可悲又可叹。”
齐宴脸上的情绪很是复杂,沈渊明拍了拍他的肩,只听他摆摆手,“我确实是该休息休息了。”
“罢了,做完这一个,就去躺一会。”
半个小时后,齐宴躺在椅子上,静静冥想,沈渊明在旁边看着他,一会儿,也闭上双眼。
一个小时后,钟钟来到亭子里躺着的二人,默不作声地拿出两个软被,给二人盖上。
之后蹲在齐宴身边,默默说道,“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你可以将你的一切都交给时代,那我也可以将我的爱交给你。”
说着,她甜甜一笑,如月牙般的双眼怔怔地盯着齐宴,不知过了多久,她看了眼手机,才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沈渊明还在装睡中,不过……他望着眼角流泪的齐宴,心底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明明都知道,却还是铁石心肠。
这一天,齐宴在椅子上躺了很久很久,沈渊明却感觉他的心境正在以一种极其迅速的速度增长。
好像这几天的相处对他的影响有点大,现在的年轻人也大都是可以由小看大的青年,所以沈渊明敢肯定以前的那些对话让齐宴深有感触。
事实上,也确实没错,第二天的齐宴就从小成心境跃至大成心境,一瞬间就看通了很多。
“曾经太过着相,此前的路也走得太急,但倒是成就了一番属于我的人生,但之后……我还会如此。”
“为何?”
“我看到了我的路,而且,我已经能彻底放松了,就如同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我,我终于又能用四个小时就彻底休息好喽!”
接下来的日子,沈渊明果然发现齐宴对于技艺的理解呈几何倍增,往往只是一眼就能将简单的错误理解成巨大的突破。
实践技能也随之猛的窜到了另一种高度,本来七天检验的技艺,齐宴已经有信心将编竹筐稳定在十四分钟一只,剪纸也更有韵味。
好像只是转瞬间,天翻地覆的变化绝对可以形容现在的齐宴了。
齐宴似乎察觉到了,他对着沈渊明稍稍鞠了一躬,又摸了摸钟钟的脑袋,“咱们再好好休息一天。”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当年的他,但传奇只会更胜。
“我终于明白了何为心境,也终于明白了曾经理解的苦难也就只有那样,不过遗憾的是,到如今才理解——”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意思。”
“苦我心志的那段时光……以前觉得真的是太苦了,所有爱都不得,所有事都与愿违。”
“那时的我根本不明白……明明我在非遗文化传承者中占据了神的宝座,为何我所爱的所做的传承文化还是被冠上了他国顶尖的称号,明明我才被称为非遗之神啊!”
“现在才明白,这才是苦心。”
“劳我筋骨的那段时光,是曾经最不愿提及的时光,记得好像有四年,是怎么也难以前进,前方的路就好像决断一样,我怎么也走不到,或许说,累到瘫了。”
“明明这条路都没有多远,可单单其中的一段路,就将我累的要命。”
“劳,有时候不是太累,而是曾经有能走很远的力气,却偏偏走了一会就累了。如此,既劳筋骨,又苦心志,相辅相成间……才更是劳心费力。”
“行拂乱我所为——我那时好像一开始没有着急,可很多东西在那段时间却都进步缓慢,每一步走的都不该是这样的,跟我预想的岔开太多了,我之前走也不是这样的,跟之前也岔开太多了。”
“这就是劳筋,行乱和苦心三者结合吧。”
“饿我体肤,空乏我身,我记得,曾经的我还不是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贫穷潦倒之时,我的身体也是一日比一日消瘦。”
“可我还是觉得只要努力,就定会有所成,然而后来的路,即便耐下心来走,才走通了一点点而已...”
“现在想起来,虽然当时已经成为时代集大成者,可在这条路上终究是走的太着急了些。本来可以走得更好的,却偏偏成了走得最烂的。”
“这种遗憾感,才让现在的我真正感觉到了生活的美。”
“也是,置身于生活中,才能彻底明白生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