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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皇帝的一句退朝,参加早朝的众位官员一应散去,定国公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奸笑拂袖从裴亭安身边走过,衣摆擦着裴亭安的手背带起一阵摩擦,让一向儒雅稳重的裴世子心中杀机昼生。

苏忱如今的品级并不算高,站在大殿的边缘处,眼见着众臣离去。

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了孤身直立的裴亭安,他的背脊挺得笔直,面沉若水,双手攥成了拳头在身侧如同一座石雕。

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那般渺小,甚至会让人觉出几分可怜,但苏忱观察许久却隐隐觉出了份难见的坚韧。

抬眸望向已经空无一人的龙椅,苏忱垂眸敛目也转身迈出了大殿。

皇帝还是如上辈子一样冲动无知,用刑裴亭康在这样的节骨眼根本毫无意义。

定国公是太后的胞兄,定国公府如今的荣宠也尽是依靠太后当权才有今日,便就是再怎么偏颇,定国公也绝不会背弃太后转投到他这一边,况且他除了依附太后扶持本身也没什么用。

镇国公府虽然手握重兵,但是忠君爱国,秦旭那样一个除了世子名头样样都不出挑的蠢货,哪里比得上裴亭康在京中的威望。

只顾着所谓皇帝威严,又不敢直接要了裴亭康的性命,反而让镇国公府和凌云军的将士们寒了心。

谋事不算精明,手段又不够狠辣。

苏忱想了想现如今皇帝身边的那些所谓的肱骨老臣,大多也不过是沽名钓誉倚老卖老的酸腐之辈,何愁不惹出是非?

上辈子他为获盛宠步步为营,虽然说不上与镇国公府为敌,但裴亭安死后落井下石的事儿也没少干。

如今倒是多了几分看客的心,想看看凭着这小皇帝自己的本事能走到什么地步……

刚踏出勤政殿不远,苏忱便见宁王疾步而来,深紫蟒袍加身金冠束发,玉树临风之间自带了几分皇族贵气。

端方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忧虑,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十分焦急。

苏忱侧身行礼,显然宁王并不想搭理。

苏忱也不恼的静静看着宁王快步从自己身边走过去,来到颇有些颓然走出大殿的裴亭安身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宁王殿下,中宫嫡子文武双全,远离朝堂政事一心只做个闲散王爷。

却在上辈子他机关算尽的情况下,最先看透了他的不臣之心。

因直言上谏被当时极近宠信苏忱的皇帝申斥,远赴秦州不得回京。

如今朝中众臣看着风向大多不敢亲近镇国公府,宁王不畏强权无异于雪中送炭,他当真毫无所求吗?

苏忱嘴角挂起几分玩味,乐得等着看日后发展。

总归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加官进爵,权利这种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为保险。

宁王刚从太后寝宫过来,近日他已经多次进宫向太后陈情,但奈何此时皇帝插了手,大理寺不好明着放水。

定国公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然非要和镇国公府对上,就连太后召见都推脱不来也是将太后气的不轻。

一来二去太后烦闷着了凉,已经多日不曾临朝。

他作为儿子入宫侍疾,今晨刚用过早膳,听得勤政殿的消息急火火便赶了来。

眼见着裴亭安这副沉重模样也知道在寿康宫听到的传讯,八成所言非虚,握住裴亭安的胳膊急道。

“裴世子,陛下当真要对亭康用刑?”

裴亭安对着宁王拱手行礼,面上也是难掩的担忧和寒心,低声道。

“陛下这是有意敲打镇国公府,亭康此次恐怕是受了无妄之灾。”

宁王明眸半合,面上也是气愤,但碍于是在宫内实在不好多言,只得拉住了裴亭安的胳膊低声道。

“世子莫要忧心,大理寺卿是自己人,应当能留几分手。母后给了本王腰牌,晚些时候咱们去大理寺看亭康。”

裴亭安心下感激,深知如今这样的时局下,想入大理寺探视几乎不可能。

便就是宁王,能够求得太后恩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再三感激谢道。

“亭康能得殿下这般费心,亭安在此谢过了。”

宁王自然不会受裴亭安的大礼,一路拉着裴亭安的手相携离开皇宫,大有昭告天下他宁王要与镇国公府共进退的架势。

寿康宫内,太后斜倚在软榻上,听得赵嬷嬷来回报宁王的举动,摇头低笑面上倒是带着几分宠溺。

“哀家这个儿子呀,看着像是个傻的,这些年步步还都能走在点上。你说他这性子,是随了先帝还是随了哀家?”

赵嬷嬷弯眸浅笑,温声道。

“那股温和藏锋的劲儿像先帝,但这眼界和胆识可都像极了娘娘呢?只是此次给了腰牌这事儿,娘娘是否太宠着殿下了。就算做得再隐蔽,陛下那边也不会全然受不到风声的。”

太后拨动着手腕上的念珠,冷笑道。

“陛下知道又怎么样?此案的苦主是哀家的侄子,哀家都不计较,他狗拿耗子多管的哪门子闲事?要不说整日的和那些酸腐文臣混在一处,竟是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争权夺利难道靠他手下那些士子唇枪舌战吗?指着用那些大臣的唾沫星子淹死哀家?要不是哀家那哥哥是个搅屎棍,世子换个人做照常履行婚约有何不可,那孩子我看着可也是极愿意的。”

赵嬷嬷垂着眼睛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只低低叹道。

“这次国公爷做的是有些不懂事了。”

随即话头一顿觉得不对,犹豫着开口。

“娘娘知道世子的死,有蹊跷?”

太后淡淡道。“要不说哀家这个哥哥半分用处都没有,连自家儿女的本事都不清楚。”

赵嬷嬷心头一跳,跪在地上轻声道。

“奴婢知情未报,罪该万死。”

太后睥睨了赵嬷嬷一眼,抬手让人起来,叹了口气道。

“你跟着哀家数十年,对哀家的衷心哀家从不怀疑。年少时你受过那俩孩子母亲的恩惠,想庇佑几分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都是为哀家办事,犯点小错无伤大雅,今晚把他们兄妹带到大佛寺,该到用的时候了。”

赵嬷嬷恭敬应下,又听太后似是带了几分疑惑的开口。

“顾家那个丫头,在战场上屡立战功,身手应当不错。你觉得她接红棉的差事,怎么样?”

赵嬷嬷惊得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不敢答话。

寿康宫内隐隐传来太后爽朗的笑声,听得人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