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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忱再三叩谢圣恩之后,同昭王一起离开御书房。

去往宫门的路上,昭王感慨道。

“当日杜大人向本王引荐你做执儿的开蒙老师,好像还是昨日的事情。如今你前程似锦,执儿不能拖你的后腿,过些日子任命的诏书下来,便要到刑部走马上任,这教书先生是万万做不得了。”

苏忱跟在昭王身后恭敬拱手,温声道。

“世子天资聪颖,且十分用功,如今已经开了蒙对修学一道也是十分的上进。谨怀能有今日,全仰仗王爷的扶持,日后不能再陪伴世子成长也是十分遗憾,好在同在京都若是王爷不弃,日后谨怀还是很想得空能去同世子研究学问的。”

昭王转身将苏忱扶起来,拍了拍苏忱的肩膀,垂眸低笑。

刑部事务繁杂,皇帝将苏忱安排在刑部定是要苏忱做出一番成绩的,六部之内各方势力交错复杂,苏忱入仕不到半年就到了正四品的位置,眼红之人定然也不少。

整日应付官场琐事,恐怕都要分身乏术,眼下这说辞也不过是在宽慰他和表忠心罢了。

昭王缓步向前,叹息道。

“你有这个心意,本王甚是欣慰。不久后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就要结成姻亲,太后的手上又多了军权这道牌,陛下也是整日愁眉不展啊。”

苏忱眉头微蹙,镇国公府在大显的地位人尽皆知,但历经三朝从未站队,均是大显纯臣。

裴世子的性情也不像是会介入太后和皇帝争权之中的人,想也知道定然是太后乱点鸳鸯谱,硬逼着镇国公府就范。

苏忱不禁忧心,顾清歌那般在乎镇国公府的声誉,家里要多进来一个定国公府出身的嫂子,想来也是要跟着烦心发愁。

两人来往书信多次,都没见她提起此事,想来也是怕他忧心。

如今回京了,这些日子寻个机会登门拜访,也可看看能不能想些办法。

不禁悄声想着在昭王这边探听些消息,轻声问道。

“不知是镇国公府的哪位公子结亲?想来定国公府的姑娘们裴世子是未必能看得入眼的。”

昭王一拍手也是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甚是气恼。

“哪里是公子们娶亲,是那位宁安郡主和定国公府的秦世子,当日在本王府上众目睽睽宁安郡主坏了名声,本王这心中便有些愧疚,后来陛下又断了让她进宫的念头,本王更是觉得这女子可怜。谁知道还真有这不信鬼神的主儿,太后这一道赐婚的懿旨下去,秦世子愣生生去了半条命,现在京中……”

昭王说起这桩事情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拉着苏忱俨然一副要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好好说一通的架势。

苏忱自听到宁安郡主这四个字,只觉得耳朵嗡鸣,连带着脑子都一阵阵的眩晕,看着昭王的嘴唇上下开合,全然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他才刚离开了不到四个月,顾清歌就被赐婚了,赐给了定国公府的秦世子。

秦染的脸和顾清歌的脸交替出现在他的眼前,直气的他心口钝痛,眼前发晕。

猛地捂住胸口,弯腰便是吐出一口血来。

昭王看着苏忱骤然吐血大惊失色,在苏忱摔倒在地的前一刻才反应过来将人搀扶着坠到地上去。

眼见着四下无人,扯着脖子便高喊起来。

“来人啊,快请太医!!”

昭王的喊声很快就吸引来了许多的宫人,皇帝得知也是大吃一惊,只道定是在临沛县的时候受伤留下的后遗症,更是对苏忱的弹尽竭虑倍感珍重。

特赐在养心殿偏殿救治休整,一直到晚间太医再三确认只是急火攻心,忧思过重没有大碍,方才命昭王亲自给送回家去。

闹了这么一出,前朝后宫的都知晓这位苏大人为大显鞠躬尽瘁,皇帝同太后言及要定下刑部主事的职位,太后也没有阻拦。

昭王府的马车停到了兴安坊,苏鹃看到一群人抬着苏忱回来的吓得不轻,登时便哭的不能自已。

还是见着昭王亲自前来同她好一阵的解释,才算是止住了哭声。

送走了昭王回到屋内看着睡梦之中仍然被梦魇纠缠的苏忱,眼眶通红,也是十分的惆怅。

她哪里能不知道让自家哥哥急火攻心的原因是什么?

摸着苏忱的额头滚烫,去沾湿了帕子回来敷到苏忱的额头上,幽幽叹道。

“她那样高贵的身份哪里是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能肖想,爱上谁不好,偏要爱上她。如今把自己弄的这般狼狈,也不知你究竟图些什么。”

苏鹃眼见着帕子被苏忱的热度烘干,又去给换上一个,坐在床边守着,把玩着腰间的香囊,嘴角浮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从前家中的事情都要靠大哥撑着,确实将大哥你逼得太紧了。等日后我进了永安伯府,大哥便不必那么累了。”

苏忱昏昏沉沉,隐约听的苏鹃在耳边絮叨,但具体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半梦半醒之间,又是梦到那些遍布血光的零星片段,有磐石,有杜朗,有陛下,还有他自己。

一身的正红朝服头戴金冠,面容纵然残损,但却尽是傲然。走在那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无一不敢侧目,甚至竟敢口述圣旨,亲盖玉印。

苏忱惊恐着醒来,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周围的环境回过神来是已经回了家。

此时月夜正浓,苏鹃趴在床尾睡的香甜,苏忱不忍叫醒妹妹,只能呆愣愣的看着天蓬。

梦中所见桩桩件件都是要掉脑袋的大事,真实的仿佛真实际发生过一般,可他又明明从没做过,且依着他的性情也绝非那般张扬跋扈之人。

思虑半晌未果,又想到顾清歌和秦染即将成婚,难免心中伤怀。

顾清歌与他通信从未提及此事是为什么?

怕他伤心,还是觉得他的想法无足轻重?

明明答应好了要等他,她怎么能食言?

纵使懿旨难以违背,也该同他说明商议,莫不是因着赐婚的人是秦染她便愿意了?

苏忱越想心中越难过,只觉得已经被顾清歌弃了,心底只剩荒芜。

身上疲软倦怠,心中千疮百孔。

苏忱缓缓闭上眼睛眼角落下一丝泪痕,只觉得此生从没有这么累过,累的他恨不能一睡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