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狸醒了?”乌夷王把玩着茶盏,淡淡问了一句。
“嗯,晏大人醒了,万幸没事。”
夭夭说出这话后明显感觉到乌夷王的眼神有变化了,但她却丝毫不惧,反而有些激动的凑近他,认真地说道:“晏大人......可真是只漂亮的狐狸啊,夭夭从没见过那般美艳的动物,它的手还是肉乎乎的呢!王你不知道它多可爱!而且它还有九条尾巴,每条都毛茸茸的!”
夭夭越说越激动,直接握住了乌夷王的手,紧紧拉着。他虎口那处的咬痕已经快好了,只留些淡淡地疤,此刻被她小手裹着,突然有些发痒。
这是她第一次心绪如此高涨地谈论一件事。她素来不喜多话,什么情绪都放在心底,让人捉摸不透。乌夷王有些忘情地看着她的脸,直到她自己安静下来。
“话......话太多了是吧,夭夭失礼了.......”她偷偷松开他的手,试图缩回来。
乌夷王一把将她手扣住,哼笑了一声道:“这么喜欢它吗?”
“嗯。”夭夭老实回道。
见她回答地这么果断,乌夷王反倒愣了一下。
“它......晏大人,也算异兽吗?”夭夭迟疑地开口道。
她一向很清楚他对所有异兽的态度。或杀或辱。
“嗯。”猜到她心中所想,乌夷王索性也学起她的果断答复。
“哎?但是它,它不吃人不害人啊!”夭夭有些急起来。
“所以呢?”乌夷王斜她一眼,冷冷反问道。
“所以......额,它是木青的朋友,它也是夭夭的朋友,王......”夭夭偷偷摩挲了一下他的手。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乌夷王面上虽是平静,心却有些波澜,顺着她的话说道:“夭夭是想让本王不与它为敌吗?”
“嗯嗯!”夭夭忙不迭地点头。
“呵呵,夭夭太看得起本王了,它这个年纪的狐狸,身后又有嵊山那两位师父撑着,怕是可以狐假虎威了,不过......”乌夷王瞥她一眼,见她正认真听着,故意卖了个关子。
“哎?不过什么?”
“不过,它若敢再次觊觎别人的女人,那狐狸爪子,本王还是有能力剁下来的。”乌夷王声音里带了冷意。
夭夭听懂了他的话。
这人,跟个狐狸计较什么,真小气。
她将他大手摊开,整个脸埋上去,闷闷说了句:“知道了。”
他的手掌,真的很大。又大又温暖又坚硬。她脸放上面左右蹭了蹭,手心好多茧子啊。
乌夷王看着她如小猫般的举动,心底变得柔软。她的呼吸喷在掌中,很痒。
“跟本王回乌夷吗?”
夭夭听了这话,慢慢将脸抬起,心里叹了口气。
跟他回去,做什么呢?以宫女的身份,回乌夷皇宫吗?那此刻的自由都将化为乌有......很不甘心。
这是木青好不容易为自己争来的自由。她不想放弃。
虽然很爱他。虽然舍不得他。
“封你为妃。”
“谢谢,不要。”
这已经是他数次屈尊迂回地问她这些问题了,可是每次不是被她打岔就是敷衍过去,这般直接地拒绝他,还是第一次。
夭夭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乌夷王听到她之前的回复时,气得想笑,可抬眼却见到她是这个表情,心里有些异样,他缓和了口气问道:“为何不要?”
夭夭垂下头去,沉默许久,再抬头时眼底却是一片淡然了。
“夭夭自知身份低微.......”
“宿麦前都尉之独女,身份算不上低了。”乌夷王淡淡打断她。
夭夭猛然抬眼看向乌夷王,她眼底满是惊异,但仅一瞬,她又连忙垂下头去,低声说道:“王都知道了?”
“嗯。”乌夷王见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整个人都透露出疏离跟哀伤,想靠近她又有些顾忌,索性直接问出口:“夭夭,恨本王吗?”
夭夭片刻没犹豫将头摇得飞快,她似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连忙否认道:“恨王什么?跟王有什么关系?相反,若不是王......”
那些过往太过痛苦,她数年来一直将它们隐秘在心底最深之处,不曾去细究过,此刻突然被翻出,夭夭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个小女孩要想独自活下去,在当时还不够强大的乌夷,是有些困难的,就算是都尉之独女,可父亲死的那般惨,母亲一根白绫便随之而去了,能护佑自己的人,少之又少。
隐去了身份,靠着多层关系,心甘情愿地入了宫当一个平凡的宫奴,她曾幻想,就这般普普通通,能活下去就好。
如果,如果能亲眼看到杀父仇人的没落,也算是值了。
后来的后来,她竟被直接分配到太子宫中伺候......再慢慢地,愿望居然轻易实现了。
从那以后,她就放下一切了。
仇恨淡了,甚至这趟姑墨之行又让她知晓了更多事情,她也不甚在乎了。
上一代的恩怨,算是了结了吧,没必要再这般弯弯绕绕地恨上那么多人了。
乌夷王看着她眼神里尽是悲伤,心刺痛了一下,忍不住上前搂紧了一下她道:“傻子,你父亲是为乌夷而死,你何需进宫为奴呢?本王登基之后,曾四处探寻他遗孤,均不得获,没想到,所寻之人竟一直在身边。”
夭夭被他拥在怀里很温暖,身子渐渐停止了打颤,她想了想问道:“那.....王后来是怎么知道?”
“夭夭。你的名字。”乌夷王感受到她的愣怔,低头看了一眼,叹口气道:“本王的暗探曾打听都尉府里的小姐唤作夭夭,那个名字,跟她本人,从她父母离去后便消失了。那日,听到你的本名之时,本王也愣怔了许久。后来派暗探顺着宫中奴籍记载,才最终确定了你的身份。本是世家小姐的身份,为奴,夭夭竟也甘心?”
这个问题夭夭不欲作答。她闭上眼睛,怕眼泪流出来弄湿他衣襟。
“幸好......可是夭夭,当真不恨本王,不恨乌夷王室吗?当年若不是父王的决策失误,执意派你父亲去戎国和谈,那他也不至于被悬颅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