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水看着程蕾。
程蕾却没有看见陈观水。
一行人说着笑着的走过了马路,从陈观水的前面十几米的地方擦肩而过。
没有人在意陈观水。
谁叫他现在穿着纹身壮汉的衣服,骑着纹身壮汉的摩托,戴着纹身壮汉的头盔,像个傻逼一样的堵在俱乐部的门口。论身材,一行人身后的十五个保镖里面随便拉出任何一个都完爆他;论显摆,六十万的摩托在眼前的这些人眼里也就是程蕾买不起,其他五个人家里哪个不是一排的跑车;论身份,陈观水现在伪装的也不过是汉风俱乐部里上不了台面的一个小角色,前面的五个人连眼皮都不会对他抬一下。
至于程蕾,程蕾没有认出陈观水。
擦肩而过。
但陈观水已经满足。
赞美苍天,赞美大地,赞美那个不知名的神灵,陈观水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现在的激动。那种沾染鲜血以后的刺激,那种肾上腺激素暴涨的刺激,那种飘在空中飞一般的玄妙感觉,扑面而来的,是那一群人在陈观水的眼睛都变成了一个新的形象。
无端的,陈观水的眼睛里,曾经见过一次面的银发老者-费玉伦和旁边的中年男人,明面上谈笑的非常开心,但虚空之中的气场却是两条青龙在厮杀,彼此都在紧紧咬着对方,只想着杀了他。曾经同样在德宏大厦见过两次面的红衣女郎-谢红旗和旁边的那个雍容贵妇,却像是两只悠闲的母狮子在非洲大草原上冷静的划分着彼此的猎食场,试探着彼此的高低。至于程蕾身边那个不认识的小白脸年轻人,也就是陆浙,看向前面银发老者的目光,活脱脱就是一把把匕首,恨不能剔下他的骨和肉。
而程蕾,陈观水同样看到了。
陈观水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那种不知道从哪里来到自己身上的特殊能力,相信自己看到的程蕾变成了一只火焰中的凤凰,用着最痛苦的方式去重生,用着一种殉道一样的坚定信念去做着她选择要去做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陈观水相信,自己看到了她对自己的爱情,仍然没有断。
这,已经足够了。
这,已经足够自己满足了。
“滴······”
打扰风情的总是东海地下铁。中年男人的声音依然冷冰冰,却总算是带了一点人情味。
“陈观水先生,你现在的位置很危险。警方在一分钟前已经决定把你列为特a级红色通缉犯,任何警察看到你都可以执行拒捕格杀对策,任何平民向警方提供和你相关的线索都可以得到数额不等的奖金。你刚才的逃离行动非常完美,但是那个院子里面的人在三分钟前已经报警,警察现在已经到达现场,你现在的伪装身份非常的不安全,请在警方察觉之前撤离。”
“陈观水先生,你需要我们东海地下铁的帮助!”
陈观水看着程蕾走进了汉风俱乐部的大门。汉风俱乐部并不高,只有十层。但是一九九八年拆除旧址重建的时候,把周围的很大一块地皮都圈了进去,建造了一个长宽有五十米的方形欧式古堡建筑,还有一个五亩地四千多平方大小的后花园。汉风俱乐部从新大楼落成以后就成为东海市的一个地标建筑,以拥有着东海最多的二代子弟的注册会员而着称,更是拥有着各个大家族的精英子弟。这些闪烁着智慧、坚强、刚毅、奋斗、爱国、理智、慈善种种光芒的精英子弟,才是汉风俱乐部凌驾于其他所有高级会所的根本。
在汉风俱乐部的一楼到三楼,是对公众开放的地方。只要是有钱,只要是能承受的起俱乐部各种设施的高额消费,或者是可以成为俱乐部的资源,都可以进去。但是从第四层开始,就是注册会员们的地盘。楼层越高,地位越是尊贵,圈子也越是小。但人啊,总是想着爬楼,哪怕是付出一千万人民币的代价,让他能参加更高一层楼的一次宴会,他也会心甘情愿。
陈观水一直等到程蕾完全的消失在大厅深处,才启动摩托,离开,汇入流水一样的车河之中。
摩托的轰鸣声里,陈观水通过耳麦和电话对面的中年男人继续交谈。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让刘涛去找我?你为什么知道我会救她?而且我能救她?还有,刘涛她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六个日本情报部分的杀手追杀?他们想要做什么?”
陈观水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东海地下铁的帮助,但是有些事情总是要在谈判之前就弄清楚的。陈观水现在很清醒,超频状态下可以到达一种冰山一样的清醒,所以电话对面的东海地下铁在刘涛这件事情上表现出太多的漏洞。
刘涛被追杀,肯定早于刚才爆发的医院决战,也肯定晚于十月九日中午。那个时候,自己从刘涛家的诊所里出来,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再往下面来,自己表现出不同常人的超人一样的战斗力,只有很少的几次,最重要的一次火车废旧货站战斗还是在今天的早上,周围自己已经确认没有任何的摄像头。
那么问题来了,东海地下铁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又是怎么判断出来已经被砸断腿的自己,可以火拼六个拿枪的日本杀手,而且是可以战而胜之,把一个无辜的刘涛的生命交给一个完全不应该被期待的自己的手里?
是的,自己是杀死了那六个日本杀手,而且用一种极端轻松和极端震撼的手段把他们拿下,但这不是你东海地下铁事先就可以做出判断的依据?
陈观水很怀疑,如果不是现在自己没有在那种奇妙的感觉里面发现东海地下铁对自己的威胁,也没有察觉到任何标注东海地下铁所在位置的信息,自己会不会现在就杀过去,把电话那边的中年男人先杀掉。
这种躲避在阴暗角落里面,他能看清你的一切,你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会在什么时候伤害到你。这种感觉非常的糟糕,就像是毒蛇蜈蚣蝎子藏在你被子里一样的恶心。如果能有机会,总是要把这种人先干掉。
“好,我告诉你。”
中年男人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直接就应了下来。
“刘涛的丈夫齐云格,在东海第三医科大学学习期间,被日本情报机关发展为下线。后来拉拢其父,东海市医药食品监督局副局长齐闵,一同成为日本情报机关东海站华籍外勤。齐氏父子前期为日本提供东海市医药行业内部情报资料和为日本药厂进入中国市场牵线搭桥,从四年前开始成为日本大洋株式会社东海站代理人。从日本进口劣质疫苗,灌装贴牌后由齐父推入西部市场。在两年前,齐云格得到日本情报方面赏识重用,加入日本外务省情报本部下属特别行动处的一个项目,支那人种采集计划。”
“齐云格利用在各地推销药物和疫苗的便利,凭借齐父在卫生医药系统的地位背书,在过去几年里,采集到了数百万人的血样。今年一月,日本琦玉株式会社开展一项计划,为打入中国市场,扩大其在中国投资的药厂的市场销售,借用齐云格搜集的资料,并委托齐云格作为中介人,发布研发任务,研究如何开发针对采样人群的病毒毒株。这项计划准备先制造一起广范围的传染病情,再由情报部门跟进,医药企业抄底,形成合力,扭转中国国内反日情绪,哪怕是一部分。”
“这项行动,进展非常顺利,十月一日第一批毒株已经交付日方。十月九日晚六点,日方情报人员拿回放在齐云格处的项目书,被刘涛发现。所以才有了这一场的追杀。”
很详细,也很有说服力。
但是陈观水不满意。
因为电话对面的中年男人事实上回避了陈观水更关心的问题。
那就是你为什么可以知道的这么多?
而且说了这么多,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要一直等到现在?
你在干嘛?你为什么没有站出来?
你在怕死吗?
摩托在街道上奔驰,对话结束的时候,车子停在了一条马路的路边。旁边是一个很大的装饰城,前后左右分别是陶瓷城、灯具城、卫浴城、纺织城、家具城、地板城,还有着更多的商店和装修公司。这里是东海市最大的装饰城中的一个,有着超过五千个商家店铺,每天都有着十万人以上的客流,成交金额以亿计算。
陈观水看了一下路,找了一个方向,从陶瓷城和纺织城中间的夹道进去,后面是大片大片的库房,再后面是一些民房,更后面在一条河流的前面是一个高档的高层居民小区。只有四栋楼,只有很小的一块地皮,却被河流包裹起来。有一座便桥通向河对面的马路,却只能由小区里的车辆使用,靠近装饰城的这边是密封的院墙,更是显得一种安静和格调。
陈观水知道这个小区,金谷辉煌小区,东海市粮食局高级领导干部们的住宅小区。只有三十套房子对外出售,购买者全部都是日本来的跨国企业的高层干部,房价更是高达三万二千元一平米。但小区里最普通的房子也是跃层三百平方的房子,没有两千万的投入根本就住不进去。
谁能想到,日本外务省情报调查厅东海站就设置在金谷辉煌里。
扔掉车,扔掉头盔,抓住一根栏杆,翻身而上,一跃而过。
随便找了一栋楼,随便抬脚猛的踹出去。
放在一楼最外面,厚厚的钢铁铸造的电子应答门,被一脚踹断。
热血开始沸腾,陈观水想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