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若事先就飞剑传了书信回来,山门前,执法堂的人,已经在候着。
南星剑的执法堂由清律阁、戒律堂、万方殿三大部分组成。其中清律阁负责宗规的起草、整理宗规成册、身份玉牌发放以及补办等杂事。万方殿负责坊市以及宗门内守卫巡逻事宜。
戒律堂则是整个执法堂的核心,一般而言,戒律堂的堂主,便是执法堂的副堂主,如今由余万武担任。
他一身墨袍,衣袖宽大而飘逸,上绣金色古文,腰系玉带,佩戒尺,眉目森严,气度卓尔不群。
几人拱手见礼:“见过余长老。”
余万武扫了眼回来的一行人,目光在宁扶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少女仪静体闲,坦然自若。
“先去戒律堂,等掌教和戚堂主问完话后,再去交任务。”
余万武身后,两个弟子上前,押着罗独钧。
阿泉和幸存的几个族人,忐忑地跟在后面。
她从未来过南星剑宗,一路上眼睛不敢乱看,到了戒律堂后,阿泉微微抬眼,上方悬着一把巨剑,看起来威严无比,凌厉至极,让人感到轻微的不适应。
更重要的是,宗门掌教沉鸿雪、执法堂堂主戚闻泠以及顾平升都在。别说阿泉了,就是花月、董芳菲这些外门弟子,平日里,都很难见到这三位其中的一位。若是加上余万武这个戒律堂的堂主的话,便是四位了。
阿泉和她的几位族人,大气都不敢出。
事情的大概,扬若飞剑传书时,已经说明,此番戒律堂的问话,只是要向他们,确认一些问题。
问完话后,董芳菲、杨霓、花月、解枫几个,与事情无关的人,率先离开。
扬若、宁扶桑则被留了下来。
沉鸿雪看向这群鲛人,心中感慨万分,他将目光移向,几人中年龄最大的阿泉身上。
“清波洞湖驻守长老,鲁琮、窦辕,贩卖湖中鲛人,一次是在三十年前,卖给了灵羽宫,一次是这次,要将你们卖给秋霜剑宗,对吗?”
阿泉眼眸微睁,似乎有些震惊,随后,她愣然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要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阿泉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对方问什么,她答什么就好,避免节外生枝。
戚闻泠掀了掀眼帘,道:“扬若飞剑传书回来后,我们执法堂就已经派人去调查鲁琮、窦辕两人了,灵羽宫那边未曾否认,直接将证据,送了一份给执法堂。但交易已成,你的那些族人,是不可能再回清波洞湖了。”
戚闻泠这话,是在解释,南星剑宗没有任由宗门内长老,以权谋私,贩卖鲛人。
三十年前贩卖鲛人一事,南星剑宗并非早就知道,而坐视不理,直到这次贩卖鲛人的事,被扬若揭发出来,再也掩藏不住,才出来主持公道的。
阿泉听了戚闻泠的这番话后,心里那一点疑惑,消失殆尽。
“扬若、宁扶桑。”余万武叫到两人的名字,“你们两个私下清波洞湖,是事先发现了鲁琮与秋霜剑宗的交易,下洞湖求证,还是下洞湖后,才得知的鲁琮贩卖鲛人一事?”
听到这话,罗独钧也不由看向两人。他在清波洞湖行事,那般小心,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扬若从自己捞鲛纱,捞到鲛人泪说起,他担心私下清波洞湖的事情,会连累到宁扶桑,毕竟余长老,好像不是很喜欢她,扬若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余长老,是我好奇心重,拉着宁师妹陪我下洞湖的,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私下洞湖的事情,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宁扶桑的神色,始终泰然,在听到扬若极其努力地撇清自己的关系时,唇角微微扬起个很小的弧度。
诚然,像扬若这样的笨蛋,傻是傻了一点,但宁扶桑不会真正嘲笑他这样的人。
自己没有的品质,别人身上有,她坦然欣赏就好。
余万武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老夫没有说要处罚你们私自下清波洞湖的事。”
那是清波洞湖的规定,他管不到那去,也不该他管。余万武只是要确定一下,事情发生的顺序,以免因果倒置了。
罗独钧内心一阵无语,所以他就是因为一颗小小的鲛人泪珍珠,沦落到这个地步?这小子,少一点好奇心会死吗?
听到余万武不罚私下清波洞湖的事情,扬若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刚刚都是强撑着说这话的,余长老罚人罚得那般重,他内心还是有点害怕的。
“余长老应该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这才轻拿轻放的,幸好今日戒律堂会审,师父他老人家来了,否则我和宁师妹,还不知道要被罚到哪里去挖矿呢。”扬若心里一阵后怕。
沉鸿雪起身后,戚闻泠和顾平升也跟着站起来。
身居掌教一职,饶是沉鸿雪向来以儒雅随和的面貌待人,身上仍是不可避免地浸染了一丝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他轻飘飘宣告了罗独钧的下场:“废去修为,挑断手筋脚筋,送回秋霜剑宗吧。”
罗独钧脸色大变,犹似亡魂失魄一般,狰狞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秋霜剑宗的弟子,你们南星剑宗凭什么处置我?”
“贩卖鲛人一事,是鲁琮干的,他若是不卖,我秋霜剑宗还能强买不成?”
“灵羽宫也曾买卖鲛人,你们南星剑宗不管不顾,到了我秋霜剑宗时,却小题大做……”罗独钧忽然想到了什么,口不择言,“我明白了,你们是记恨魏少情一事!哈哈哈哈,南星剑宗自诩光风霁月,结果还是接受不了,纯洁无瑕的李仙子,有位不能修炼的凡人未婚夫。”
但这是秋霜剑宗的阳谋,他们不得不接,否则落下无情无义的名声。
正道宗门,与散修魔道不一样,他们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所以会被名声所累。
沉鸿雪、戚闻泠、余万武、顾平升四位强者,目色平淡地扫了他一眼,罗独钧的笑声逐渐敛去,脸色变得难看。
他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甚至连动怒,都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