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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哪打的电话,怎么那么吵?”听着电话那头的嘈杂,秦安不由得皱眉问道。

以往张志浩给他打电话,要么回厂里,要么去的邮电大厅。

从没像这次一般,跟在菜市场打的一样。

想到这里,秦安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们给农贸市场也装了电话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秦总!呵呵,刚装好,第一通就往你那打了。”张志浩笑着大声回应了一句。

“听你说话都费劲,有事说事,没事就挂了。”

眼下鹭城一切向好,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他把舵的地方。

倒是香江这边,电视剧、电影,还有为王老吉夺回海外渠道的事情,虽交代了其他人负责,但他多少也得过问一些。

“有有有,有事!”张志浩赶紧让人把阁楼办公室的门窗都关上,这一下里边就安静了不少。

“秦总,有二道贩子打算从我们服装厂拿货,我们要不要给?”

“为什么不给?”秦安被张志浩这个问题问懵圈了。

“不是,我是看我们的直营店眼下就能吃下厂子的产能,好像没必要把钱给别人赚。”一听秦安口气不对,张志浩赶忙解释道。

现在服装厂一天能生产衣服裤子合共一千来件,而农贸市场里的直营店,这些天来的平均销量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自家店铺就能吃掉产能,张志浩便觉得没必要给别人卖。

“你这是当了几天售货员,看问题的角度就只局限在眼前了是吗?别忘了,你可是服装厂厂长。”秦安颇为失望道。

作为他的第一个合作伙伴,两人挤过一张床,骑过一辆车,他是真心想要带着张志浩一起走得更远的。

看他也有那个心思,所以这一次便把他从卷烟厂,调来了服装厂。

可眼下的张志浩,表现得还不如在卷烟厂呢!

“啊?”

张志浩急了,和秦安相处那么久,他哪句情绪不对,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这次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不过,意识到电话那头还连通着,张志浩知道,自己还有一次机会。

要是接下来自己的回答,不能让秦安满意,那他大概只能止步于此了。

一时之间,全身的冷汗,歘的一下就都冒了出来。

下边的市场是那般的热闹,可他只觉得周围凉嗖嗖的。

“我不是销售员,我是厂长。我不是销售员,我是厂长……”张志浩不断地小声嘀咕了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唤醒他身为厂长的认知。

“对不起,我错了。”

终于,他反应过来了。

“错哪了?”秦安给了他足够的耐心。

“我不应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而忽视了厂子存在的真正问题?”

“服装厂有什么问题?”秦安的语气平缓了一些,看来张志浩还不算太糊涂。

“产能不足。”张志浩缓缓说道,“安达农贸的情况越好,越说明了取消票证的决定是正确的。

所以,今后在鹭城特区,将会有有越来越多的区域变成另一个安达农贸。

不,不用今后了,从有二道贩子找来服装厂足以说明,如今在鹭城的其他区域,已经有学习安达农贸的情况出现。

这样的情况,特区政府是不会出手干预的,至少在出现不可控的情况前,这些都是被默许的。

所以,安达服装厂现在要做的,不是死守眼前的一家直营店,而是趁着别的服装厂还未进来前,先抢占鹭城的市场。”

“怎么抢占市场?”秦安又问道。

“铺货,抢量。”张志浩眼里渐渐有了明悟的目光。

他现在总算明白,作为厂长,作为服装厂的管理者,他该从什么角度来看待问题了。

“这次就先给你记下了,要是再因为这种破事给我打电话,那你还是继续回去和李书记搭班子干活好了。”

秦安轻轻一笑,之间那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消散。

“好了,没事就真的要挂了,我这边还一堆事情。”

“诶,等等,说最后一件。”张志浩赶忙应道,“鹭城的电话线路开始改造了,以后可以随打随通,不需要等我们这这边打过去,秦总有事,也可以直接打过来。

鹭城的安达厂,全改拨号电话了,摇把子终成历史。”

“刘书记办事效率还真高,说是年底或者明年初才会搞定通讯问题,这才三个多月时间过去,就已经开始改造线路了。”

在另一个时间线上,榕海市的程控系统,足足谈了一年多时间,等最终完成全部线路的改造,都得到82年去了。

而看眼下的鹭城特区,不用到年底应该就能实现万门程控了。

不过,特区政府手握大把的外汇,能这么快谈好通讯问题,也不是太令人惊讶的事情。

将安达几个厂子的号码记下来后,秦安便结束了这通电话。

有了程控系统,以后和鹭城那边交流就不需要再掐着半夜没人的时候打了。

这边秦安收好记电话的本子,随后叫人拉上几箱安达凉茶,便去了倩女1剧组探班了。

他和张志浩说的一堆事情,其实指的就是,去看别人怎么拍电影。

不过,说起来他也算半个监制,去现场看看拍摄进度,也是应该的。

而与他的悠闲不同,张志浩在差点被撸回卷烟厂后,已经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意识。

虽然这次被秦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他可是一点都不敢再吊儿郎当了。

放下电话后,他也不回服装店去蹲着了,骑着那辆二八大杠,就直接奔往服装厂而去。

这些天他是回绝了一部分二道贩子的订购请求,但眼下鹭城就只有安达这一家服装厂。

所以,仍有不死心的会在这边转悠。

而现在,他们的坚持终于要换来回报了。

张志浩已经决定,把新产出的这批货,先给他们了。

抢市场要的就是效率,而他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指不定,已经有别的服装厂,闻着味儿进来了。

“人……人呢?”

张志浩来到厂子外,本该在这里转悠的二道贩子却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难道,真被他说中了。

有别的服装厂进场,所以,这些二道贩子开始转移目标了。

“张厂长,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农贸的店又缺货了吗?”

听到门房秦大爷的询问,张志浩才回过神来。

这是秦安的本家大爷,有他老爸做表率当保安大队队长。

如今安达厂的门房,基本上都是秦家人占了。

“老哥,今天那些二道贩子没有来吗?我怎么一个都没瞅见?”

“咋没来?一个两个还想拿烟贿赂我,让我放他们进厂。哼,也不看看我秦家是干什么起家的,就那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叫烟。”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健牌烟,给张志浩散了一根。

“这才叫烟,安子就是厉害,能把中药都给弄进烟里,多抽几根,感觉腰眼都壮实了不少。”

“您老还是悠着点,这烟不宜多抽。”张志浩干笑了一下,这烟里加了不少大补的东西,并不建议老头抽来着。

不过就这烟的定价,也就秦家这些老大爷可以抽得肆无忌惮。

“那些二道贩子都被老哥赶走了?”说回眼前,如果只是被秦大爷赶跑,那事情就还不算太急。

“不是。我赶了,可这些人狗皮膏药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后来,有个看着挺洋气的家伙,跟那些人说了些话,他们就都跟着走了。”

“妈的,怕啥来啥。”张志浩恨恨地骂了一嘴。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鹭城的市场可不小,安达一家吃不下,再多来一家同样如此。

既然没有抢占先机,那如今只能各凭本事,看看谁抢占的市场更大一些了。

张志浩一口气将烟抽完,随后便走进了厂子。

二道贩子不是问题。

眼下服装厂面临的根本问题是,提产能。

该增加几条生产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