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不想上学了,我去给你打工好不好?”
“你要真想来帮二哥,那就好好学习,先考个好高中,再考个好大学。”
放下手头的活儿,秦安摸摸小弟秦乐的脑袋。
小小的人儿,心思却是极重的。
他不想上学,不是真的不想学,仅仅只是想要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而已。
在上一世,因为自己的婚事,家里欠了一屁股外债,秦乐也是这样,早早辍学去了一家胶鞋厂当学徒。
一个月就几块钱补助,大好的年华都给浪费掉了。
“乐乐,你就别给二哥添乱了,好好地上我们的学就对了。”
又一个声音响起,是秦安的小妹秦欢。
秦欢和秦乐是龙凤胎,秦欢不过早出生几分钟,但担个三姐的名头,思想举止却是比秦乐成熟稳重很多。
两人一样的聪慧,只不过秦欢看得会更远一些。
“你三姐说的对,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天塌了,也是二哥先顶上。”
秦安的转变,对其他人来说会有些突兀,但对秦欢和秦乐却不会。
因为在弟弟妹妹的眼中,秦安就是什么都会的形象。
家里的活,交给他就没有完成不了的。
甚至没怎么上过学的他,居然能给他们讲解看了就让人头晕的数学题。
所以,秦安说要建厂,不管别人怎么看,两个小家伙始终是最坚信不疑的。
打消了秦乐辍学的想法,看着姐弟俩一起离家返校,秦安才缓缓收回目光。
上一世秦乐辍学去了外市的胶鞋厂打工,秦欢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想找过去拉他回来。
结果,两人根本就没碰上,而秦欢也从此没了消息。
在这个年代,一个花季少女的失踪,其后果让人不敢想象。
那时的父母还在深市打工,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还有秦乐,更是自责到彻底封闭了自己,变成只会干事的机器。
做得最多,拿得最少,还不会抱怨。
最终才不到四十的年纪就撒手人寰。
他没有娶妻生子,是秦安去送的他最后一程。
肺癌晚期,是常年吸入有害气体攒下的病根。
秦欢的失踪,父母的崩溃,秦乐凄惨的模样,一幕幕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过。
“这一次,你们只要快乐地生活着就可以了。”
秦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回到屋里将他这些天弄好的几种自卷烟,收进一个木盒当中。
张志浩还端着身份,想要他主动上门去见他,那就让他端着好了。
有他加入事情自然更轻松,但离了他,这个世界照样可以转动。
“二伯,来碗面。”
“吃吃吃,就知道吃,安子,二伯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无赖的啊!”
林后的水面那是清朝时期就闻名海内外了,即便地理位置在群山之间,那些海客也大多愿意绕点路,来这里吃上几碗水面。
最近两年,个体户的出现,让得中间断了些年的水面传承又得以延续。
秦安二伯一家赶了个时髦,将户口农转非,原本是打算进厂的,却久等不到缺额,瞎打瞎闹下就在社里开了这家小面馆。
算是林后社最先拿到个体执照的一批人了。
虽然是个体户,吃面照样是要收粮票的,但秦安每次来都是蹭吃蹭喝,别说粮票,那两分一碗的面钱他都没交过一次。
以前也不见他这样,就是上次婚宴,因为接亲时间太久,他二伯没等住,先回店里照看生意,就被他惦记上了。
几乎天天来蹭一顿,这都快一个星期了。
也不是缺他那点吃的,就是恼这小子光吃不帮忙,店里人手不够,还得来管顾他。
“葱油自己加,别贼眉鼠眼地乱瞅,我这店里可不少外客,少给我惹麻烦。”二伯母田翠花嘴巴虽毒,却也是出于关心,秦安当然不会在意。
还有,他来这里蹭饭,倒也不是故意来惹人嫌的。
实在是另有目的。
而且,因为婚礼那档子事,他现在是两口袋空空。
按他老爸的意思,哪天把婚宴的债还清了,才会让他有闲钱拿着。
再说,自家二伯的店,吃点面怎么啦,等逮到他想等的那个人,他的飞猪计划就能真正启航,到时整个家族都会被他带飞。
“勤劳的女士,刚刚你工作的模样太过迷人,所以我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希望你不要介意。”
二伯母给秦安端来面后,便又来到门口给刚刚宰杀的鸭子去毛。
很快,就有一个操着蹩脚华文的声音响起。
这个时代拍照可是稀罕事,更别说是单人照。
二伯母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忙擦了擦手,欣喜地接过来人手中用拍立得拍出的照片。
照片里正是二伯母刚才去鸭毛时,用手背擦汗的样子。
而在照片的后面,还用黑墨钢笔写着一串文字和数字。
数字是拍摄照片的时间,二伯母能看懂。
而那文字,什么意思二伯母自然不懂,但她却明白,这是樱花国的文字。
小日子的产品,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受欢迎的,不仅是华国,在其他国家同样如此。
不过眼下经济才刚刚放开,还不到外国产品席卷国内的时候,他们对小日子产品的认识,主要还是通过华侨而来。
他们这些地区,谁还没有几个华侨亲戚。
随着政策放开,回来探亲的华侨是越来越多,总能给他们这些穷亲戚带点洋货开开眼界的。
“算你拍得还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进屋坐坐,我请你吃碗面。”
二伯母不愿欠人人情,而这个小日子听了身边人的翻译后,也欣然同意。
他本来就是要来尝尝林后水面的,拍照不过是有感而发的下意识举动而已。
二伯家的生意还挺好,此刻几乎没有空桌。
“我来招待,二伯母你去忙吧!”
此刻秦安的突然热忱,让他挨了二伯母好几记白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秦大公子终于肯挪动金贵的身子,出手帮忙了。
而对于他的帮忙二伯母倒没什么不放心的,秦安做事,还是很踏实的。
把这个小日子和旁边的掮客丢给他后,二伯母就又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两位到里边这桌吧,店里比较忙,先喝杯茶稍候片刻。”(樱花语)
“阁下这樱花语说的地道,难道去樱花国留学过?”
秦安的长相很有欺骗性,站在人堆里,活脱脱就是大学生的模样,任谁也猜不到他会是地地道道的农户。
“我可不是大学生,至于语言嘛,有些际遇,遇到不少寓教于乐的老师们教导出来的。”
秦安打了个哈哈,趁着炉灶里的水还未烧开,他适时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盒精心准备的木盒烟。
“抽烟吗?”
“小抽。”
原野弘一是看不上此时的华国烟的,不过他是个生意人,不会把喜恶挂在脸上。
这样说,本意是觉得秦安看起来很会来事,应该能听懂他话里的拒绝含义。
只是,秦安可不管对方拒不拒绝,他本来就是来钓鱼的,鱼不咬饵,那还怎么拉线?
直接将一根烟塞进原野弘一手中,没理会对方轻皱的眉头,顺势就给他将烟点上。
“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原野先生抽的可是樱花国的高档烟,不是什么低贱货都能拿出来的?”
轻蔑的瞥了他一眼,秦安都懒得回应一句。
说好听点,这掮客是没有眼光。
说难听点,就是连脊梁骨都没有了。
接触了几个外商,学了几句鸟语,都恨不得跪在地上给这些主子服务了。
“你特么……”
“在下原野弘一,请问阁下尊名?”
听到原野弘一开始自报姓名,那掮客当即就没了声音。
他呆愣地看向秦安,后背已经沁出冷汗。
“安云卷烟厂负责人,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