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的徐邈,
屁股还没坐稳,外面斥候来报。
说是南面二十里,
出现一支汉军,打着‘廖’字大旗。
这一次,
徐邈也不再惊讶了。
汉军现在做什么,
他都不觉得惊讶。
原先是诸葛亮,扭转乾坤辅佐刘备。
现在又是刘谌。
他吃着刚刚做好的饭菜,
丝毫没有战争前的紧迫感。
“大人。”
“是战,还是退?”
徐邈一边嚼着西域贡来的蔬菜,
一边看向询问他的魏将。
“不战不退。”
“吾等后面就是河关,怕甚么?”
魏将无言。
但按常理讲,
枹罕是魏国城池,不是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来么?
这里就要提一嘴徐邈的出身,
他家是幽州的,
也是蓟县大族。
但说实话,
对曹魏没什么归属感。
明面上是朝廷派他镇守凉州,实际上是中原世家将他踢了出来。
世家也分三六九等的。
更何况九品中正制的曹魏朝堂?
和谢安的谢家一样,
他们这些凉、幽、并、交、扬州世族,根本不受中原世家待见。
“二位军师。”
“吾等下一步,当作何打算?”
邓禹、颜真卿二人随军而来,
陶弘景留守武都。
此时二人对视一眼,
邓禹率先出言:“先前,郭淮是一路尾随我等北上的。”
“临近洮河的时候,却又突然转变方向,往狄道而去。”
“依吾愚见,主公应当不在枹罕城内。”
他看向颜真卿,
并非对自己不自信,而是询问他的意见。
“仲华所虑,不无道理。”
“郭淮行军太过蹊跷,若不是主公在狄道,实在没有其他理由解释郭淮的反常。”
廖化略微颔首。
“既如此,吾等分兵若何?”
“只是,本将军担心……”
“分兵而出,会被曹魏分而击之。”
“又恐郭淮在半路设伏,则殿下之危更甚。”
邓禹、颜真卿二人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帐内陷入一阵短暂的寂静后,
王平起身说道:“将军!”
“不管能到,不能到,吾都愿率无当飞军驰援殿下!”
刘谌在外作战,
凶险非常。
他们这些做下将的,受此影响,哪愿龟缩在后,看着自家殿下表演?
王平早就想好了,
若此战得胜,大汉又可获一线生机。
这是诸葛丞相生前一直没有完成的夙愿,
若是此战能胜,
他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善!”
“王将军愿去,在下愿为臂助!”
一旁颜真卿起身,
一脸正色。
廖化还在犹豫。
他这种情况,
高情商说法:思虑齐全。
低情商说法:瞻前顾后。
邓禹眼珠子一转。
“将军应当知道,狄道的重要性。”
“若主公此时已经占领狄道,却得不到我等支援。”
“恐怕大好良机,就要错过了。”
“再者,我军与枹罕成掎角之势,此地已然无忧。”
廖化被邓禹一提醒,
心中恍然。
他明白自己的能力,
冲锋陷阵可以,顾全大局非他强项。
此事为何不按照军师的意思去做呢?
“两位军师所言甚是!”
“化,几乎贻误战机矣!”
“一支无当飞军,恐不济事。”
“子均!”
“汝再带上吾麾下五百校刀手!”
这五百校刀手,
前身便是关羽麾下的亲军。
后来关羽死于孙吴之手,关平、关兴又亡,
廖化便召集昔日老卒,一比一复刻了校刀手。
这支军团虽然人少,
但单兵战斗力,可以算三国时期顶尖。
王平郑重抱拳,
与颜真卿双双离去,点齐人马,立刻动身。
枹罕这边,
魏军也不攻城。
唯有那建好的土墙,屹立在北城门之外,显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甚至徐邈将南门大军撤回,
美其名曰:唯恐南军腹背受敌。
这一番操作,
邓禹早猜到了徐邈的意思。
这些世家啊。
唯家族利益是从,
谁当主公,其实没多大差别。
就算日后曹魏重夺此地,大概率也不敢拿徐邈开刀。
城中王保保得了廖化补给,
形势一片大好。
再看狄道方向,
谢安独自一人,
硬是顶住了郭淮三天三夜的进攻。
郭淮用全力了么?
可能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刘谌早已南下,
路上撞见王平,得知廖化已经赶到枹罕。
索性掉头返回,直奔狄道。
待二人率军赶到时,双方早已是强弩之末。
那是个风雪交加的日子,
五百校刀手打前,
无当飞军居中,左右拐子马,军容齐整,战力惊人。
这阵容,翻遍二十四史,能敌得过的也不过一手之数。
三天苦战,
就是郭淮的精锐大军也早已苦不堪言。
见此情形,也只得退避三舍,至钟堤驻扎以待后援。
没错,
曹魏是有后援的。
蜀汉有么?
答案是,
武都不丢都是谢天谢地了。
白马羌见武都空虚,
一改先前犹豫不决的样子。
白马羌各部首领,尽提大军攻城略地。
幸有陶弘景串联三城四县,
死守城池。
待汉中张翼、张嶷领兵来援,这才让武都免去一难。
要不然,
刘谌这些人就算打赢了雍州之战,怕是也无家可归。
就是这样的局势,
唯独最初董允送了批粮草北上,之后便再无支持。
盖因朝中多数大臣,他们认为,诸葛亮已故,应该紧守关隘,休养生息,
并不赞同大动兵戈。
蒋琬多次的劝战书,
也被刘禅搁置。
“如此说来,若能打赢曹魏的这次反扑。”
“吾等才算彻底占据陇西?”
谢安、颜真卿双双点头。
“其实,主公也不必忧虑。”
“如今攻守易型,我为守,曹魏攻。”
“我大汉占据故关、狄道、枹罕、侯和,天时、地利皆在吾手!”
“又有羌人协助,可谓人和。”
“有此三胜,优势在我!”
刘谌思虑片刻,
突然想起一件事:“祁山道是谁在防守?”
众人看向颜真卿。
“主公勿虑。”
“偏将军傅佥、中郎将赵统在彼,可保无虞。”
刘谌大点其头。
赵统能力如何,他不知道。
但傅佥他还是很信任的。
“甚善。”
“虽然孤拉拢羌人,但也是无奈之举。”
“尔等若用,还是尽量用汉人。”
这话,
现在刘谌也只能私下里说说。
枹罕那边,
羌人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守城。
北面故关,
甘南先零羌也在死保刘谌后背……虽然有脱脱的忠诚度加持,但这也是事实。
“主公放心。”
“吾等省得。”
“那白马羌便是例子。”
“一旦不随他的愿,动辄举大军来攻。”
“若非通明在彼,恐怕吾等退路已被斩断。”
这时,
房门被推开。
马颙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他扫视了一圈,不见一个熟人。
只得看向刘谌。
“北地王……殿下,老夫多日未曾进食……”
再往下,
马颙就说不来了。
他涨红了脸站在那,尴尬不已。
“来人!”
“马老先生本就上了年纪,尔等怎能如此虐待!?”
“还不快给马老先生看座?”
马颙心里腹诽,
若不是你刘谌吩咐,他们敢虐待我?
“还有!”
“上好的酒菜端来!”
“火速!”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