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土?”
王保保快步走到北墙。
登高眺望远方。
只见魏军撅起沙土,垒在军阵前方。
不多时,已有三人高,几乎完全阻挡了城墙上的视线。
“传令。”
“拆除城内房屋,搭建木墙!”
庞万春眉头一皱。
忧心忡忡的说道:“若是百姓不允……”
“那就从县令府、城中府衙搜刮金银财宝,分于百姓!”
“喏!”
有了金钱的加持,
百姓自发加入搭建木墙的行列。
“将军,为何要建木墙?”
庞万春纯属好奇。
归根结底,是他不明白魏军为什么要撅土。
“魏军撅土,有两种可能。”
“其一,便是挖掘地道。”
“但若是挖掘地道,魏军绝不会让土堆阻碍自己的视线,否则岂不是顾此失彼?”
“其二,便是本将军的猜测。”
“魏军掘土筑墙,土墙高于我方城墙,敌方弓箭手便可居高临下。”
“本将在城后搭建更高木墙,又可占据高处!”
庞万春大感神奇。
攻守之间,
竟也有如此多的门道。
王保保修筑的木墙也是一样,
并不仅仅是一排木桩连起来,而是建成一个可以在上面行走的木质城墙。
城外,
魏军令行禁止,土墙垒筑速度极快。
城内也不遑多让,
在金钱的加持下,城北的大量民宅被相继拆除。
木墙底座也有了一定规模。
“大人!”
“汉军在城内搭了个木墙!”
“哦?!”
后方高台上,
徐邈震惊之余,豁然起身。
眼睛盯着枹罕城头,
不知在想些什么。
“汉军竟也有如此人物?”
“大人,那土墙是不是……”
“不!”
徐邈果断摇头。
“土墙必须要建。”
“还要比他们更快!”
“喏!”
城墙,
是大军进攻的最大阻碍。
只要能攻进城墙,仅需一炬之火,便可覆灭木墙。
此刻的北城门
略显和平,双方开始比拼人力、物力,陷入了建筑战。
与之相反的,
是南门的惨烈。
魏军主将王荣,乃是魏将王双的从弟。
武艺虽不及王双,
但长于军略。
对上秦良玉正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叫你的人,一半拿上刀盾,一半拿着弓矢待命!”
一到南门,
秦良玉立刻发号施令。
伐同顶着箭雨,抱拳领命。
“刀盾手向前!”
“给本将军抵在城头,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也不准后撤半步!”
伐同忙了一圈,
跑回来‘噗通’一声坐在秦良玉身边。
“将军,为何不让弓箭手放箭?”
“屁话!”
“汝刚才毫无节制,此刻箭矢早已所剩无几。”
尽管秦良玉声音中性,
但骂的伐同像泄了气的皮球,蹲坐城垛后面不停喘着粗气。
秦良玉探出一对儿眼睛观察了一番。
“敌军攻城车接近!”
“准备迎战!”
既然敌方弓箭手的火力无法应对,
那就逼对方弓箭手不敢射箭!
只要敌军步兵上了城墙,
她不信魏军还敢射箭!
吱嘎——
轰!!
攻城车上的悬梯,轰然落下,
砸在城头掀起阵阵尘烟。
“接敌!”
“全军向前!”
“弓弩手瞄准悬梯,近距离放箭!”
命令下完,
秦良玉一股脑站起,手持梨花枪往来奔走。
见哪一处防守松懈,
便立刻驰援。
天色渐亮,
魏军的伤亡,比先前未接近城墙时还要高!
那攻城悬梯的正下方,
不知累积了多少摔烂的尸首。
看着城头盾兵组起的防线,
王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下令先登军撤下来,令弓箭手继续压制!”
“喏!”
传令兵至城下高呼,
后方鸣金响起,魏军丢下一地的残肢断臂,如潮水般后退。
“弓弩手向前!”
“放箭!”
仓皇的撤退,
让魏军没有良好的背后防护。
这一波箭雨,
又是留下了数百人。
“将军,魏军短时间不会再攻了吧?”
秦良玉没有回答,
而是不断扫视着远方魏军本阵。
忽然,
旗帜摇曳处,似有军卒奔出。
“弓弩手准备!”
“北方偏西,有敌方弓箭手!”
先前被魏军弓弩手压制的绝望,
依旧历历在目。
羌人弓兵憋着劲,纷纷搭弓拈箭,只等秦良玉命令。
一旁的伐同暗暗咋舌。
自己和汉将差距真有这么大么?
“将军,能放箭了么?”
伐同试探性问道。
“还不够……五百步……四百,三百……”
“放箭!!”
“不必瞄准,自由射击!”
箭矢一股脑从城头倾泻而下。
如果说,
魏军的交替射击是连绵不绝的细雨,那汉军的射击更像的电闪雷鸣的暴风阵雨。
城下魏军虽然训练有素,
但他们是以下射上,
缺少视野的情况下,他们的命中率也不高。
狭路相逢弱者孙。
这个时候,
就是拼谁先顶不住伤亡,心生惧意。
“想想尔等同胞!”
“夜间被魏军射杀的,大多是尔等的亲族!”
“此时不正是报仇雪恨的大好时机!?”
秦良玉看着羌人弓箭手,
顿了顿:“没有本将军的命令!”
“谁也不准放下手中弓箭!”
这便是军户制、世兵制的好处,
家家世世代代从军,军中有父子,亦有兄弟。
而其一战死,更能激发亲人的血性,从而短时间内提升军队战斗力。
单凭这份血勇,
城头羌兵扞卫了自己的荣耀,
硬生生击退了魏军精锐弓箭手。
三国时期,
都说魏军善骑。
但所有人忽略的是,
久与羌、匈奴、鲜卑、乌桓等族作战的魏人,更善远射。
见无法再次抢得优势,
王荣虽心中恼怒,
但连夜的作战,士卒早已疲惫。
无奈,
只得下令暂退。
“呼……”
“将军,魏军退了。”
看看天空,
又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东风凛冽,
但所有人感受不到寒冷,所有人的甲胄里,不断还在冒着热气。
“去城下。”
“看看有没有井水。”
“喏!”
秦良玉也累,更渴。
高强度攻防战,
考验的身体与精神。
全程紧绷下,
谁先泄气谁先死。
而随着南城门的撤退,
魏军全线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城也告一段落。
没错。
只是试探性攻城。
真正的大战,要看北城门的土墙、木墙什么时候建起。
更确切的说,
是要看王保保和徐邈什么时候加入战场。
“三处城门都守住了?”
“是,将军。”
王保保松了口气。
只要三侧城门不掉链子,他这边才能全力以赴。
其实以王保保看,
秦琼那边最保险,其次是秦良玉那边,然后是花荣的西门。
“传令全军。”
“埋锅造饭。”
“喏!”
王保保席地而坐。
他不敢下城,他怕徐邈使个什么小伎俩,突然接近城墙。
看着此刻略显安宁的城里城外,
王保保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暴风雨来前,天空往往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