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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铿锵有力,回荡在乾清宫内。

本懒洋洋看戏的裴铮正襟危坐,凌厉地盯着年氏。

德太妃脑子里一阵空白,思绪恍惚,反应过来年氏在说什么后脸色剧变。

想也不想就猛地跪下,心里十分的急躁,脸色被吓到惨白,大声辩驳道:“陛下!本宫弟弟绝不可能舞弊!是这毒妇污蔑本宫弟弟!”

科举舞弊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历年科举中脱颖而出的学子皆会入朝堂为官,是大景的国之根本。

就算陛下年幼,行事尚仁慈,也绝对不可能允许有人用非常规手段染指科举。

大景官员制度严谨,严禁卖官鬻爵的现象发生,除去陛下亲自指定,没有显着才能的门阀子弟就只能同普通学子一样通过科举进入朝堂。

违背律法舞弊的学子,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年氏这是要致她盛国公府于死地啊!

德太妃从未如此害怕过,极度惶恐不安,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陛下!年氏嫁进谢家后一向与本宫弟弟不和,时常与本宫弟弟爆发争吵,秋闱过去一月有余才来告发,定是居心叵测啊!”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就算年氏任性泼辣,但也是向着婆家的,为何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居然告发自己的丈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着德太妃的厉声辩解,年氏神情不变,从怀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只看到这两样东西,德太妃便吓到六神无主,几欲昏死。

年氏淡淡道:“这是盛国公府的账本,账本里记录了谢安贿赂监考官的所有账目,以及谢安同监考官的书信往来,皆是谢安亲笔所写,请陛下过目。”

德太妃唇色惨白地盯着福安公公接过证据的手,恨不得扑上去抢回来。

但是她不能,抢回来无疑是确定了弟弟所犯大罪。

裴铮抿紧唇翻开账本与书信,怒而一掌劈在了案上。

吓得德太妃猛地一抖。

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宜太嫔心里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引以为傲的身世,在今日便要毁于一旦了。

裴铮这回是真的生了大气。

摄政皇叔曾偷偷带他出去看过,寒门学子条件如此艰苦还在坚持读书,有的甚至白日里做工,下工后再回来学习,每日睡觉不足两个时辰。

科举算得上他们出头的唯一途径,可还有胆大包天的竟敢舞弊,完全不把律法当回事。

他寒声道:“谢安、收受贿赂的监考官,赐斩首。盛国公削爵,盛国公府其余众人全部流放。”

德太妃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软软地瘫倒在地。

这是在做梦吗?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她便由尊贵无比的国公府嫡女变成了大景罪人。

命运给予她的打击还不够,只听裴铮淡淡道:“秋霜,赐五马分尸。德太妃,为主无能,打入冷宫。”

他只短短几句话就决定了在场众人的结局。

德太妃生无可恋地被人拖了下去。

给宜太嫔下毒的小宫婢已然中毒身亡。

年氏跪在乾清宫前迟迟不肯离去。

裴铮看了她一眼,“你还有话要说?”

年氏俯首贴地,行了大礼。

“恳请陛下允罪妇与谢安和离。”

昨夜谢安那番冷血无情的话彻底斩断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情意,这个男人对亲生儿子都如此冷漠,可想而知根本不会善待她,之所以让着她都是因为她的家世。

听着他说继续把谢永麟当成他们的儿子,还要把阿平送回皇宫,她的心比腊月飞雪还要寒。

也正是因为她昨夜如此顺从,在进宫前,盛国公府一点阻拦都没有。

小高人的话点醒了她,先赎罪、再行善。

一定要让上天看到她的诚意,救救她的儿子。

裴铮眼珠子转了转,余光里,蓁宝正微微颔首。

“那好吧。”裴铮道,“念你举报有功,大义灭亲。”

年氏这才真心地露出一个笑容,眼角沁出泪意,“罪妇叩谢陛下。陛下,罪妇同样可以证明是谢永麟打伤了大王爷,大王爷身上鞭痕与谢永麟的鞭子完全吻合。”

谢永麟伤害皇族子弟,同样被判了斩首。

年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铮思前想后,让她去往边关苦寒之地,剃度出家。

这同样是年氏心中所愿,她可以终生待在寺庙为父母和孩子祈福。

年氏从乾清宫出来时,恰好遇上了被禁军押解去午门问斩的谢永麟。

谢永麟一见到她就跟疯了一样,拼命挣扎着,像头被激怒的豹子,对着年氏嘶吼:“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要死了!我要被斩首了!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为什么想杀我?!我恨你!恨死你了!”

此刻,年氏的心情说不出的畅快。

她或许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知道奶娘把自己的儿子换了她的儿子以后,她对谢永麟就只有恨意。

以往七年的母子情被她瞬间忘却,是谢永麟夺走了本该属于阿平的全部。

没错,他是不知情的,罪魁祸首是奶娘。

可他身为利益获得者,他也要受跟奶娘一样的惩罚。

她缓缓走近谢永麟,表情冷得吓人。

“你才不是我的儿子,你是奶娘的儿子。”

谢永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在说什么?!我是盛国公府的嫡长孙!阿平那个狗杂种才是奶娘的儿子!”

也不知是哪刺激到了年氏,她扬起一巴掌甩在了谢永麟脸上,“你再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小高人说得对,她骨子里就流着邪恶的血。

若不是自己害了阿平,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因为悔恨而顿悟,也不会改变。

看着被打懵的谢永麟,她叹道:“其实你变成这般任性可恶的模样,我也有错,是我惯得你无法无天,但是你很快就要死了,下辈子我再来补偿你吧。”

禁军面无表情地拖走谢永麟,谢永麟吓得屎尿失禁,扯着嗓子喊:“娘!娘你救救我!求你了娘!我真的不想死啊娘!救命啊!”

年氏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突然想到谢永麟刚学说话的那会,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娘’,可惜这是最后一次听见他喊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