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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胡静姝对韩修文一点不感冒。

在这之前夏哭夜还以为胡静姝,韩修文以及谢平安三人是三角恋,结果韩修文就只是单纯的单恋。

墨九卿被韩修文的行为气得脸色铁青,“把韩修文给朕拖下去。”

墨九卿话落,一直跟在墨九卿身边的侍卫悄然出现将韩修文打晕拖了下去。

“臣鲁莽了,还请皇上恕罪。”胡静姝似乎觉得当着墨九卿的面踹人很不妥,再次跪下请罪。

墨九卿摆摆手,“起来吧。”

胡静姝起身退到一边,从始至终没给陆鸣一个眼神。

陆鸣也并未抬头看她一眼,两人就像是两个世界,毫不相干的人。

至于还跪着的宋清清,也不知是被胡静姝吓到了还是怎么的,从刚才听到胡静姝的话开始她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宋清清是吧?”墨九卿最后看向宋清清。

宋清清还在发呆,没第一时间回应墨九卿。

墨九卿又喊了一声宋清清才回神,“民女宋清清,请皇上为民女做主,还民女一个公道。”

墨九卿叹息一声,“你爹娘的事已经有了结果,韩修文择日问斩,你也算是为你爹娘报了仇,你可有疑问?”

听到韩修文择日问斩宋清清心里并没有感到任何痛快。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她爹娘的死是意外,却不曾想二人居然是死在韩修文的手里。

如今韩修文要被斩首,她也算是大仇得报,可是死去的人始终是死去了,就算杀了韩修文,她的爹娘也活不过来了。

她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她很茫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过了良久,她看向胡静姝,看到胡静姝的刹那,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坠。

眼前的人就跟二十几年前一样,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重的痕迹,她还是那么美,即便厚重的戎装也无法遮掩住她身上那耀眼的光芒。

她对小姑姑的记忆很少,唯一的记忆就只是她出嫁前夕回到宋家村待了一个月。

然而就是那短短的一个月,却将小姑姑推入了深渊。

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小姑姑满心欢喜回来,到最后却满身伤痕被她祖父祖母跟爹娘捆绑送到陆家村的场景。

宋家对不起宋莲芝。

她再也无法跟小时候一样跟在姑姑身后姑姑长姑姑短了。

胡静姝没有任何反应,宋清清一直看着她,她也只是静静的回望着她。

然而就算宋清清哭得涕泪横流,也依然不能让她触动分毫,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一样。

宋清清看到胡静姝的态度就明白,他们宋家这辈子都再得不到原谅了。

她回头朝墨九卿叩拜道:“民女没有任何疑问,谢皇上为民女做主。”

墨九卿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胡静姝跟陆鸣,略一思考过后,墨九卿对宋清清道:“既如此,朕便做主将韩府遣散,之后你便带着遣散银离去吧。”

“你且记住,宋莲芝在十八年前就去世了,知道吗?”

宋清清身躯一颤,许久都没回话。

而陆鸣跟夏哭夜也感到意外,他们本来以为墨九卿会治胡静姝一个欺君罔上的大罪,结果墨九卿却打算封宋清清的口?

在场唯一没有什么反应的似乎也就胡静姝了,胡静姝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一样。

“你不愿?”墨九卿皱起眉。

“没有,民女知道了,宋莲芝在十八年前就去世了。”宋清清回神赶忙回道。

“行了,退下吧。”墨九卿道。

宋清清再次叩首,随后忙不迭退下了。

待宋清清走后,大殿内就剩下夏哭夜四人了。

这下是彻底没外人了,墨九卿咳嗽一声,看向胡静姝,“朕该称呼你为胡将军还是该称呼你为宋莲芝?”

胡静姝眸光仍旧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她上前一步单膝跪下,“皇上刚才说了,宋莲芝在十八年前就去世了。”

夏哭夜心中泛起一丝愤怒,正想开口嘲讽胡静姝两句,陆鸣却拉住了他,“算了,人各有志,再说,我就没想过要相认。”

胡静姝离得也不远,陆鸣的话自然是传到她耳中。

她眸光闪烁了下,随后又坚定的看向墨九卿。

夏哭夜搂着陆鸣,气呼呼道:“没事,以后你有我就行了,这个爹娘也不是非要不可。”

陆鸣心情感本来还有些沉重,听到夏哭夜的话顿时感觉放松了很多,他笑着嗯了声。

墨九卿倒是没想过胡静姝会用他的话来堵他,顿时他都给气笑了,“行了,朕也不追究你欺君罔上之罪,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朕也不想去追究,但你要记住,从今天起,你只能是胡静姝。”

其实墨九卿还是很想搞清楚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宋莲芝会变成胡静姝。

但是,现在定国公已经去世了,真的胡静姝也去世了。

而宋莲芝接替了胡静姝的身份,为大夏立下了汗马功劳,他若惩处宋莲芝,恐怕西陵关那些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为了西陵关的百姓,他只能让当初的真相变成秘密一直沉寂下去。

有些时候,真相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

然而胡静姝听到墨九卿的话却没第一时间叩谢,反道:“皇上,臣还有一事想禀报。”

“说。”墨九卿道。

胡静姝并未直接说出来,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上去。

眼下也没人可使唤,墨九卿就看了一眼夏哭夜。

夏哭夜上前将胡静姝手里的信封接了过来递给了墨九卿,不过,他把信封交给墨九卿后也没立刻回到陆鸣身边就是了。

墨九卿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夏哭夜眨眨眼,他是真的好奇胡静姝的信封里写了什么。

从刚才胡静姝的反应来看,他直觉这信封的内容跟原主胡静姝有关。

到底是陆鸣亲娘,就算两人不打算相认,他也想弄清楚,若中间有什么误会,他也好跟陆鸣解释清楚,免得这事儿以后成为陆鸣的心结。

别说墨九卿,就是陆鸣都有些无语了,他知道墨九卿给了夏哭夜很大的优待,甚至两人在明面上是君王,私底下却也是以朋友之名相处。

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要看人家的机密真的好吗?

胡静姝一直没什么波澜的眸子里此刻也有了些许惊讶,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仿佛那信封里的秘密也不是多重要一样。

墨九卿摇了摇头,无奈的把信封递给了夏哭夜,让夏哭夜拆。

夏哭夜咳嗽一声,然后不客气的拿过信拆开。

不过,他倒是没自个儿看,拆开后就还给墨九卿了。

墨九卿将信打开仔细看了起来,夏哭夜也凑过去看了起来。

结果两人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墨九卿看完信直接给了夏哭夜,随后他沉声问胡静姝,“你信上所说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当初的胡护卫胡奇可作证。”胡静姝严肃道。

“胡奇?”陆鸣微微蹙眉,这名字有些耳熟。

他想了想,心下疑惑,“好像之前聘请去看白云山的大叔就叫胡奇来着,不过这人不是十多年前流浪到陆家村的吗?”

陆鸣越想越觉得奇怪。

墨九卿有些发愁,他起身来回踱步。

夏哭夜还拿着信研究。

过了一会,墨九卿问胡静姝,“所以你写下这封信是作何意思?”

胡静姝抿抿唇,脸上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她沉默片刻道:“臣当初虽是被迫接受这个身份,但也因为这个身份,臣被定国公府庇佑了十多年,只是,庇佑归庇佑,该还的还是要还的。”

墨九卿脸色不佳,沉声道:“所以,你觉得朕该把他们一家三口都接回来,让他们承袭定国公的爵位?”

胡静姝面色不改,“先帝念及国公膝下无子,国公爵位无人承袭,准其嫡女招赘,爵位由嫡孙承袭,当初是因为国公府无人承袭爵位,现在有了,自然如此。”

墨九卿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按照你的说法,那你置朕于何地?”

“胡静姝,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不仅仅是胡静姝,不仅仅是朕封的镇西将军,你现在更是谢平安的夫人!”

“你是朕亲自封的镇西将军,若朕将他们一家接入京城,并让他们承袭了国公爵位,你让朕如何说?还是说你要朕将真相公之于众?”

墨九卿这会真的被胡静姝给气得不行,这关乎到国公府跟谢家的脸面,更关乎到皇家的脸面,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将真相公之于众的。

胡静姝也犯了难。

整个大殿就四人,只有陆鸣一脸懵的看着三人,他现在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的气氛很不对劲,皇帝就像是要杀了胡静姝一样,看起来很是可怕。

至于他家那个不靠谱的……

好吧,很不靠谱,还拿着信研究。

听到墨九卿和胡静姝的对话,他大致也猜到了些,无非是原主胡静姝在外有了夫君,还有了子嗣,而现在的胡静姝希望能让原主的子嗣回来承袭国公爵位。

说实话,陆鸣其实不太能理解胡静姝的脑回路,她这样做,不是把皇帝和她自己架在火上烤么?

她是皇帝亲封的镇西将军,如今还嫁给了谢平安,若皇帝公布了真相,别人肯定会好奇现在的胡静姝的身份啊。

到时候别人都不需要怎么费力就能查到她嫁给谢平安之前是个偏远乡村里的女子,前夫还是个地痞无赖,她甚至还跟那个无赖有一个孩子。

若是这些事暴露出来,陆鸣绝对相信百姓们是不会因为她立了多大的功而对她和颜悦色的。

而谢家恐怕也不会心疼她丁点。

恐怕到时候,大街小巷在传的不是她有多了不起,也不是她为了挣脱前夫的牢笼有多勇敢。

他们传的,肯定都是她居然是个被夫家休掉的二婚女子,亦或是谢家谢平安居然眼瞎娶了一个二婚女子,还是一个有了孩子的二婚女子。

毕竟这个时代对女子哥儿实在太过苛刻。

他们是不会站在女子哥儿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休亦或是跟夫君和离,他们都只会认为是你的错。

这种现象不仅仅只是发生在男人堆里,很多女子哥儿堆里也是这种情况。

在长期的压迫下,这些人都跟被洗脑了一样认为千错万错都是女子哥儿的错。

他们甚至比男子还清楚如何往你身上捅刀子。

他们会用各种各样肮脏的词汇去辱骂你,贬低你,折磨你。

总之,陆鸣不认为这时候将真相公之于众是什么好事。

再有就是墨九卿,胡静姝可是墨九卿亲封的镇西将军。

若是真相曝光,墨九卿等人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无论如何,墨九卿也不会让这件事的真相曝光。

这件事只能成为永恒的秘密,而宋莲芝,也只能是胡静姝。

一时间陆鸣看胡静姝的眼神都有些莫名,他不相信胡静姝没想到这一点,她那么聪明果断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透这种事呢。

夏哭夜把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听到墨九卿的话他也无语的摇了摇头。

且不说那些流言蜚语,就说如今胡静姝的地位。

她已经爬到这个位置她就该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

夏哭夜也大概明白了胡静姝当初会选择谢平安,并且不打算承袭国公府的爵位,他想胡静姝估计打的就是今天这个主意。

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想鸠占鹊巢,彻底成为胡静姝,所以她选择谢平安,走上了行军路。

可是,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她是个女子,位置还爬得太高,以至于她现在左右为难,身不由己。

夏哭夜回到了陆鸣身边,他搓了搓陆鸣胳膊,让陆鸣放松,“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相信皇上很快就能解决。”

陆鸣嗯了声,他神色复杂的看向胡静姝,说实话,他也看不透自己这个十几年不曾见面的娘亲。

十几年未见,再见宋莲芝,他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会控制不住想跟她相认。

但真见面了,除了最初那点小伤心,小怅然,之后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他想,夏哭夜给他解闷的那些话本里的母子俩见面就抱头痛哭,倾诉衷肠的桥段肯定是假的。

十多年不见,再深的感情也是会淡的吧?

就如他跟宋莲芝一样,明明是母子,但他们面对彼此,却都只剩下了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