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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福晋搂着爱兰珠,笑着捧场,“四嫂,比赛怎么能没有彩头呢,只给玉兰,是不是单薄了些?”

宜修啐了她一口,嗔笑道:“我对自己人可不小气,今儿让你瞧瞧我这儿的好东西。”绣夏端来一个花案,红帕一掀,露出一对翠绿欲滴的翡翠玉镯,一对镶嵌南珠的白玉耳坠,一头红宝石头面,一串鎏金花卉纹璎珞,都是佳品。

瞬间,空气中隐隐生出了争夺之意,不为佳品也为名声,谁不知道四福晋是京城女眷圈里的名人,在她的宴席上得了头名……那意味可不一般。

话音刚落,九福晋、十福晋也添了首饰进去,怀安、康亲王老福晋、信郡王世子福晋、礼亲王世子福晋、佟老夫人也解了身上的配饰。

这下,各家格格、小姐愈发积极,温都氏见状让长女赵云锦、赵云书率先上场,向宜修卖个好。

姐妹俩筝箫合奏,清脆的古筝声伴随着响起,那筝音有如桥下潺潺的流水,声音如泉水流淌,箫声如同山林中的风声,轻拂着每一片叶子,悠扬的旋律如丝绸般飘荡在空气中,宁静而深远,引人入胜。

一阵微风拂过,姐妹俩衣袖飘飘,颇有种遗世独立的出尘之态,布尔和、爱兰珠看直了眼。

宜修小声宽慰,“谁家姑娘不学点琴棋书画傍身,你们啊,就该多出来走动,多瞧瞧旁人的风采,你们额娘也希望你们开心玩玩,而不是整日围着她转。”

布尔和、爱兰珠想着早晨请安之时大福晋脸上的表情,羞愧中带着期盼,隐隐明白了什么,低头蹙眉思索,却被旁边一声声“破空声”吸引。

原来是梧云珠、年世兰上场了,女学堂的姑娘们一来,竞争的气氛愈加浓稠。

赵晴怜朝着祖母走去,一边恭维姑姑们演奏的真好,一边拉着温都氏的手撒娇。

檬英、菀英走向纳兰氏,齐齐向佟老夫人问安,董鄂·依娜向彭春公福晋走去……小姑娘们气质不俗,又大方得体,纷纷和家人们行礼问安。

随后一轮又一轮的表演,让在场众人都看花了眼,宜修端起玫瑰露浅浅的酌了一口,目送布尔和上场。

九福晋拍拍爱兰珠的手,让她放轻松些,爱兰珠微微一笑,撒娇道:“姐姐肯定能行,我就不一定了,还是和九叔去骑马、打马球更开心。”

九福晋点点她的鼻子,“成成成,回头让你九叔带你去跑马。”

爱兰珠俏脸上浮现一抹羞红,九福晋似乎也被爱兰珠的笑脸感染,把人搂进怀里,“乌林珠想你了,明儿就去九婶府上小住。我跟你额娘打过招呼了,她说由着你住,只要你开心就好。”

爱兰珠顺势靠在九福晋肩头,小声道:“嗯,九婶最好了。”

悠长的琴声传来,隆重而热闹的盛宴让人沉迷,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宾客欢喜。

宜修面带微笑,可笑意一点都没有到眼睛里,内心更是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悲戚:大嫂的寿数……约莫就是这一年了!

由着宁楚克长住宫中,请惠妃、太子妃照料;

梧云珠在她府上就读女学堂,就连弘昱也送来了;

纵容爱兰珠跟着九弟到处玩,若非布尔和实在不肯离开,大嫂只怕也会……送出来。

这是变相给儿女们找后路,将孩子们托付她们这些婶婶照拂。

将来,就算惠妃给老大找继福晋,有她们这些婶婶盯着,时不时看顾侄子、侄女,儿女无需在继母眼皮底下讨活儿……何曾不是一片慈母心。

上一世,大福晋早在两年前就去了,现在宜修笃定,大福晋一定会撑过今年的大选,熬也会熬过十月后走。

唉,纵是胤褆对她百般呵护,终究是……情深缘浅叹奈何啊!

不只是她,胤褆的继福晋张佳氏,何曾不是命苦,刚直郡王府没几年,就是太子一废,老大飘飘然,康熙狠狠打压这个儿子,下令终身圈禁,张佳氏也一并圈禁了,虽生了几个孩子,只有一个女儿留住了……皇家的福晋啊,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轻叹一口气,宜修强压下内心的翻涌,笑着给布尔和簪花,示意爱兰珠、梧云珠上场,一个绣花一个弹琴,一曲高山流水作罢,绣着平安喜乐的帕子也成了……配合的很不错。

宜修瞥了眼九福晋,小声道:“你们夫妻俩就纵着吧!”

九福晋别过头,撇撇嘴不敢多言,心想:爱兰珠就是坐不住嘛,她和胤禟又不忍心瞧小姑娘失落,就、就、就纵了些而已。

赵晴怜、纳兰氏的两个堂妹玩起了“飞花令”,以玉兰花为题眼,当场吟诗作词,一句“倚门闲看玉兰,人去月落香近,谁知心落何处?”引得满堂喝彩。

最终,康亲王老福晋捂嘴乐呵个不停,布尔和与她孙女拔得头筹,纳兰氏的堂妹吟诗作词摘桂……爱兰珠差了一些,没能入围。

布尔和见妹妹有些失落,分了串璎珞珠链给她,哄得爱兰珠笑眯了眼,“大姐姐最好了!”

比赛刚落,筵席开场,剪秋、绣夏早已领着婢女们在花丛中摆好了饭桌。

筵席后是会戏,请的都是京城的名角儿,台柱子林大家声音悠扬,轻音婉转,女眷们很是喜欢,孩子们个顶个打瞌睡;

戏班后是杂耍班,所有孩子都来了兴致,弘昭望着高喷的大火,差点一个没看住,要溜上去伸手摸摸,宜修一个脑瓜崩教他做人;

而后是静雅师太的“论佛”,宜修想着因弘晖种痘,没去成甘露寺,心生遗憾的同时,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让师太为已故的孟佳氏点长明灯供奉;

最后,就是本次宴席的重头戏——相看,先前就聊的不错的女眷们,这回彻底放开了,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拉着女儿与其他福晋聊了起来,怀安、十福晋都凑在里头。

适才颇有意动的温都氏,凑到宜修面前探口风,宜修一听,略微盘算了下:

于公,赵振毅娶布尔和,这事儿要能定下,大福晋绝对能走的安心,直郡王和惠妃都得欠她人情,赵御史就更别提了,这辈子都得给她办事儿。

于私,她也希望布尔和有个好归处,蒙古世子、郡王多长于草原,粗狂、粗鲁不一定,但布尔和明显更喜欢能陪她赏花看月品茶的才子。

不然,老大为何对纯禧的次子不满呢?还不是怎么调教,女儿都不喜欢!

然而,算来算去,有一点不好,辈分乱了,乱大发了。

从静妃那边算,赵御史算是康熙的连襟,同辈啊,而布尔和是皇阿玛的孙女,要配了赵振毅……妹夫变晚辈,直郡王得叫赵御史亲家!

那静妃又该怎么叫人呢?姐姐?还是亲家祖母?

年岁上也差了七岁,虽说赵振毅不急着娶亲,但过两年,等胤褆被圈禁,布尔和的婚事又不一样了,那时……赵御史夫妻会不会又变了态度呢?

呃……感觉挺诡异的,但细想想,赵御史夫妻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更不是势利眼。

就算大哥再落魄,布尔和也是金枝玉叶,配一个文官之子,绰绰有余!

几度权衡下,宜修表态:她同意这事儿,会帮忙去大福晋那儿传话,但能不能成,还得看赵御史能不能搞定康熙。

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康熙不因此桩婚事,对赵御史心生不满。宜修能想象康熙内心有多气恼,少不了嘀咕:

朕对你如此纵容,没少由着你骂人,你居然在皇子争斗中站队了,怎么朕这个帝王你不满意,想混个从龙之功扶持别人?

其实,宜修的态度也不坚决,甚至不怎么看好这桩婚事,之所以点头是要试探下康熙,是不是真打算送大孙女抚蒙?

若是心意已定,她就得和端静提前通通气儿,既然纯禧的次子不行,那就换端静的养子莫哈多。再不济,找个好拿捏的蒙古世子,过两年逼得人进京求学,省的布尔和远嫁!

若是有的商量,大可以拿这件事儿去胤褆夫妻那儿邀功,收一波人情。这人情虽然只能在两年内生效,但再差,也能请惠妃出手,断了乌雅氏的活路,好生谋划一番,绝对值!

左右,她都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