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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康熙而言,比刚上朝就被赵喷子喷更惨的是什么?

当然是,连续四天被他喷啦!

从四月二十八到五月初一,刷完了月底政绩的赵御史,开始刷月初政绩。

主打一个,骂都骂了,干脆就骂个过瘾,直接把两个月的政绩刷满。

虽然徒弟已经赴地方上任,但新提拔上来的言官也得教育下,否则,怎么对得起他大清第一御史之名!

这就苦了康熙,四月底五月初本就繁忙,除了常规政务,还得兼顾宫内的端午节。

按照惯例,大清端午是从五月初一开始,可由于山东灾情为了节省开支,不仅今年不去行宫避暑,就连泰陵举行盛大的皇家祭祀表演都删减了不少。

假期更是意思意思,朝臣们来不来当班随意,但赵御史……彪悍到连康熙都骂的飞起,李德全、梁九功等奴才,如何敢将人拦在御书房外。

就这么着,以为入了五月,端午休息能耳根清净的康熙,依旧被赵御史刷“业绩”,面如死灰地听着赵御史不带重样的弹劾话语。

康熙甚至私下跟李德全、梁九功腹诽:都快端午节了,赵泰真这狗东西莫不是做了啥事儿,被他夫人给撵出家门无处去,才不得不来宫里找存在感。

对,赵泰真惧内之名,满朝文武皆知,没人敢说,除了赵御史那张嘴太彪悍以外,就是他和夫人温都氏夫妻情深的佳话,广为流传。

年轻的赵御史,二十岁就金榜题名不说,但穷的就差露宿街头,不过,这人有一张很不错的脸,揭榜那天被在茶楼看状元游街的温都氏一看相中。

就这么着,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赵泰真,成为镶白旗郎格大系温都氏一族嫡女的丈夫。然后,在岳家、在表姐静妃的支持下,一步一步位极人臣。

二人成婚至今二十余年,据说赵御史从没对温都氏红过脸,至于温都氏红没红过……

从赵御史日渐红肿的耳朵来看,肯定是有的,但本人死活不承认,对外只说:夫人爱重我,我自不负夫人。

好不容易熬走赵御史也临近中午了,康熙却没胃口,气都气饱了,还传什么膳!

梁九功给李德全使了个眼色,趁着李德全劝说之际,麻溜地从侧间端来一笼屉,又在康熙面前摆好碗筷,满脸褶皱的脸挤出个菊花笑,“万岁爷,别的可以不吃,这儿您还真的尝尝。”

“狗东西,该使唤起朕来了。”康熙给了一脑瓜,笑骂:“说吧,又把朕卖了个什么价钱,谁出的呀!”

梁九功捂着头喊屈:“万岁爷,这您可就冤枉奴才了,别说奴才不敢卖您,就是要卖也不能朝他们收好处啊!”

“他们?谁呀,老大、老二有这么好心?还是那个逆子,让你来说好话?”说着说着,康熙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狗奴才,敢歪了屁股试试!

梁九功不敢再叫屈,立马揭开笼屉盖,堆笑恭维道:“是弘晖、弘春两位小阿哥,一大早就送进宫三盒绿豆糕和水晶虾饺,郡王府传话来是,小阿哥们觉着好吃,点明了要送进来让宫里也尝尝鲜儿。”

康熙打量了眼笼屉里的吃食,当即暴怒,直接踹了梁九功一脚,骂道:“你个狗东西,孩子们给朕的吃食,你也敢克扣。各送了三笼,怎么到了朕这里,只有半笼绿豆糕半笼水晶虾饺?”

梁九功估摸着力道,压根没躲开,果真一点不疼,笑着奉承:“万岁爷这可是冤枉奴才了,小阿哥们是送了三笼进来,可您以身作则,大行仁孝之道,弘晖、弘春阿哥耳濡目染之下有样学样。”

“说好了,先送一笼去慈宁宫,请太后太妃品尝;一笼给您和贵妃、荣妃;一笼去毓庆宫,让太子、太子妃以及明德、宁楚克两位小格格尝尝!”

“奴才想着您今儿怕没胃口用膳,这才将把绿豆糕和水晶虾饺放在一笼,让您瞧瞧皇孙们的孝心呐!”

康熙瞪了梁九功一眼,挥挥手示意他起来,闲坐在案桌前,悠哉悠哉地夹起个水晶虾饺,美滋滋地品尝起来,“嗯”了一声,大赞。

“果然不错,老三福晋挺聪明的,知道弘春不爱吃青菜,就把胡萝卜丁、青菜丁拌入虾仁馅中,弘春吃的香吧?”

梁九功低下头,“是呢,诚郡王福晋没少因弘春阿哥挑食头疼,这水晶虾饺一出,病立马就好了。”

用完虾饺,李德全端上酥茶,“万岁爷,十福晋今早送来的,闻着香极了。”

抿了口酥茶,康熙又夹起绿豆糕,眼前一亮,“不错啊,里头的红豆酥,外头的绿豆皮,底边儿还有桂花,也是巧思。”

吃了两个,着实开了胃,康熙大夸,“弘晖最爱吃糕点,这点像朕,等闲的糕点,入不了他的眼。”

康熙停了筷,眼睛瞄向李德全,又看向梁九功,“去库房里给老三、老四、老十家的挑些好东西,把前些日子弘晖、弘春看中的西洋万象镜、橙漆皮铜镀金望远镜也送去,对了,还有太子妃,也别忘了。”

和会分权的儿子们相比,康熙更偏爱皇孙和儿媳,皇孙不会威胁他的地位,儿媳会变着法子尽孝。

三福晋送亲自绣成的暖手,宜修呈上过鹿皮靴子,十福晋时不时送些蒙古吃食来……

当然,最懂进退的是太子妃,隔三差五会亲自下厨做两道菜送来御前。

梁九功一下去,魏珠立马补上,伺候康熙漱口净手。

扔下帕子,康熙吩咐道:“摆驾咸福宫,贵妃肯定舍不得吃弘晖送来的绿豆糕,朕替她分分忧!”

咸福宫,贵妃满心欢喜地欣赏着绿豆糕,又摸了摸宜修进供的雍郡王府众人游园图,不知不觉间眼眶含泪,“本宫啊,真盼着画中之景成真!”

佟嬷嬷、林嬷嬷展开画作,瞧着画纸上每个人都栩栩如生,夸道:“娘娘,四福晋最是记挂您。”

“这图上还有您呢,弘晖阿哥在您怀里,嘉珏、淑媛小格格们围在您身边,好一幅天伦之景。”

贵妃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佟嬷嬷,关切吩咐道:“让太医们给宜修配的补药,一好就送去老四府上。告诉弟弟,福成和江琳有老四夫妻帮扶,让他照顾好额娘就成。”

佟嬷嬷笑道:“娘娘放心,太医院那儿,奴婢一直让人盯着呢!”

贵妃叹道:“宜修这两年没少受罪,去年端午早产,年底扭了腿。年初刚养好没多久,又发热高烧许久,好不容易退了烧,老四这个冷脸的就不知道疼人。府上内外都靠宜修提点着,也没让好生静养过!”

“不是还有您这个好婆母么,雍郡王福晋底子好,一定能养回来的。”

有了佟嬷嬷这句话,贵妃重展笑颜,“是啊,本宫一定会加倍疼她。”

里头正轻松说笑,康熙忽然顶着一脸笑容进来,“弘晖送的绿豆糕还剩多少,让朕再尝尝!”

“臣妾给皇上请安。”贵妃不顾康熙免礼的示意,依旧坚持行完了礼,站起来时正对着游园图。

康熙瞧着图上贵妃怀抱弘晖,孙女们围绕在侧的模样,不由地冷哼一声,“怎么没有朕?老四这混账!”

“臣妾也觉得老四混账,但这图……您是冤枉他了。”贵妃埋怨道,“就老四那冷脸的做派,指望他送礼进来,怕是要等下辈子才开窍。说来都是您,要不是您让他‘戒急用忍’,这孩子也不会这样。”

“呃……他剪了老九辫子,朕能不训诫他么?”康熙嘟囔着反驳。

心中又给乌雅氏记了一笔,老四冷脸肯定是她冷落、偏心导致的,对,就是这样,与朕无关!

贵妃无奈的应和道:“好好好,皇上骂的是,成了吧!弘晖送来的绿豆糕还在呢,您尝尝,还有老四家送来的莲藕排骨汤,一起用点?”

康熙喝了一口,立刻两眼放光笑道:“嗯,不错!老四家的手艺不错,这汤醇厚!”

贵妃见康熙肯吃,也笑道:“皇上爱用,回头臣妾也让小厨房备着。”

二人难得片刻温馨,康熙进膳进的香,彻底消了愁色,“还是你这儿舒坦。”

佟嬷嬷收拾着残羹,贵妃坐下,暂且与康熙闲话,“皇上舒心就好,臣妾也好开口。”

“开口?”康熙略带好奇地打量贵妃,嘴角勾起一抹笑,“说吧,想要什么,趁着朕心情好,许你狮子大张口一次。”

“皇上,您这一句话,臣妾就成母狮子了?”贵妃啐道,嗔笑着说,“今儿非得宰您一次!”

康熙捏了捏贵妃肩膀,哄道:“好好好,都听你的,说吧!”

“臣妾蒙您信任,代掌凤印,难免要替宫里的孩子想一想。”

贵妃期盼地起身,目中却是盈盈亮光,“皇上,前日静妃来臣妾宫中小叙,和臣妾聊起端静公主幼年时,一个人住在公主所,纵使身边嬷嬷、宫女不缺,仍旧兴致缺缺。一则与额娘分离,二则没个贴心人。”

康熙沉吟了片刻,面露悲戚之色,“那孩子出生时……唉,终是朕欠她良多啊,你多替朕照看照看静妃。”

“臣妾知道。但皇上,细想想,不止端静如此,荣宪、恪靖谁不是如此呢?过去的,咱们无法弥补,现在更应照看好温恪、悫靖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