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闹腾的弘晖,胤禛有些头疼,还没往朝宜修暧昧地道:“不若,夜里叫剪秋,咱们再努努力,给他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宜修尴尬一咳嗽,瞪了眼前人一眼,“刚病好呢,先哄这小魔星吧!”
胤禛不明所以,弘晖怎么就成小魔星了,这孩子……还不到这程度吧,之前也挺乖的呀!
宜修意味深长偷笑,“不过是在爷面前装样儿罢了。这小子在宫里捞了千鲤池的‘寿桃’,拆了御书房的自鸣钟,暗地里朝毓庆宫侧福晋们扔石子,慈宁宫的花花草草更是没少祸害等,各种事儿数不数胜。”
“《三字经》可是说了,子不教父之过,之前是他二伯替他顶罪,如今爷回来了……再不教好,就该轮到爷去皇阿玛面前担责挨罚了!”
似是印证宜修的话,弘晖叫喊着,“阿玛!额娘!不困困!晚点睡,再玩玩,玩玩嘛!”
弘晖的声音越来越响,胤禛这才接受最爱的大儿子是小魔星的现实,手忙脚乱对着弘晖哄了起来。
奈何,收效甚微,玩心大起的弘晖,压根没了之前在胤禛面前乖巧的模样,整个就一小霸王 ,不是要摘花,戴在胤禛耳边,就是要宜修抱着他四处撒欢。
就在满院花丛即将满地狼藉之时,剪秋前来禀报,“福晋,藤椅已然熏好了,医女们也到了。”
宜修对弘晖道,“要不要让剪秋姑姑给你洗白白,再涂香香?”
“要!”洗白白,涂香香,太好了。
胤禛看着这一幕,内心对二哥难免有些埋怨:二哥,你到底教了弘晖啥?他那么一个乖巧的大儿子,怎么就成了小魔星?你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
“啊切!”毓庆宫内正躺下休息的胤礽不由地打了个喷嚏,又扫了眼空荡荡的内间,忽觉寂寞地对太子妃抱怨,“弘晖、弘春不在,总觉得毓庆宫冷清了不少。唉,也不知这俩小子有没有好好听话!”
太子妃白了他一眼,抱着女儿明德,背过身思索:三弟妹、四弟妹对儿子可上心了,怎么会不好好照顾!
就是不知四弟懂不懂照顾孩子,四弟妹刚痊愈,弘晖跟着四弟也不知有没有捣蛋,希望不要像弘春那样,被狠揍一顿再接回宫!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宜修带着胤禛,躺在林月她爹精心做成的藤椅上,初次躺下,胤禛还有些不适应,毕竟到处倒是突出的小圆点。
宜修笑着说,“这藤椅的座面啊,是用黄花梨木制成,两侧及后部镶嵌着骨雕勾云纹坐牙,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爷再试试。”
胤禛耐着性子,再次坐下,忽的双眼放光,一把抓住宜修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大家手笔啊!”
这藤椅座面包括背面凸起的点,正好对应人体的穴位,当胤禛坐在这个椅子并靠在椅背上时,自然而然地会对应按摩穴位,缓解身体疲劳,也让胤禛心情大悦。
宜修此时又出言,“推拿的医女也到了,让她们给咱们好生推拿一番,夜间睡着也舒坦,也卸一卸您半年多来的疲惫!”
胤禛一把将宜修拉进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浑厚的嗓音透着诱惑,蛊惑宜修再次动心,“唯有你,如此在乎我,有你,真好!”
宜修能感觉到胤禛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也不禁怦怦直跳,就在这时,宜修突然咬了下舌尖,在沉沦的边缘将自己拉回岸边:
今日,他会对自己甜言蜜语,也是真心的说出这句话,可明日乃至将来,他也会对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姑娘,赐欢宜香,给椒房之宠,赐汤泉浴,画姣梨妆……
宜修,你还要再度被迷惑吗?不,绝不!
她这一生,可以爱儿子,爱权利,爱地位,但绝不再爱上胤禛,绝不!
恰好,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弘晖的声音:“阿玛,额娘,我洗白白啦!”
胤禛忽的松开手,窘迫地红透了脸,宜修忽的笑了出来,“爷,害羞了,呵呵呵呵~”
他们可以是亲人,可以是同盟,可以是夫妻,相互扶持……可绝对不能是爱人,也许,就不用走到相看两厌,“死生不相见”。
只要他……将来不猜忌弘晖,不阻碍弘晖上位,她可以用一生来扮演贤惠、爱慕他的妻子,一点一点迷惑他,让他后期心甘情愿地扶持弘晖登基!
坚定内心所想后,宜修在弘晖出来之前,故作害羞地偷亲了胤禛一下,方镇定地安排剪秋,给弘晖搬一张小椅子来,让医女也为他疏通疏通经络。
胤禛前一秒还处于被福晋揭穿的窘迫之中,下一秒就被偷亲惊讶地笑了出来,眉目含情地看向宜修,小声道:“等你身子好了,爷要让你知晓,这半年来爷到底有多想你!”
宜修丝毫不惧地回看他,挑逗地回应,手指画着胤禛的脸颊,“好啊,我也想知道爷有多想我!”
果不其然,胤禛脸颊再度被红晕所笼罩,被挑逗他率先溃不成军,在宜修的笑声中落荒而逃,转身跑进浴房洗浴。
宜修安抚好弘晖,点了点他的鼻子,夸赞道:“弘晖真乖,做了好几天的乖孩子,明日奖励你糖葫芦,好不好?”
“嗯嗯。”弘晖摇晃着大脑袋,香了香宜修,撒娇道:“额娘,弘晖想你。”
“额娘也想你。”宜修将弘晖拥入怀中,满眼都是心疼与坚定:她的弘晖呀,这一生,谁也不能阻挡你上位,就算是额娘自己也不行!
等剪秋给弘晖涂好了痱子粉,宜修唱起了儿歌哄弘晖睡觉,“阿妈阿妈月光光,阿儿阿儿在梦乡,东照流水西照河,莫惊梦中小儿郎。”
轻柔的嗓音,既让弘晖昏昏欲睡,也令刚从浴房出来的胤禛呆愣当场,他忽的想起来,其实听过这般母亲安抚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儿歌。
幼年之时,佟额娘曾为他唱过,歌词早已记不住了,但依稀还能记得佟额娘的笑容很是温柔。
原来……他往日向乌雅氏渴求的儿歌,佟额娘早就给他过了呀!只有佟额娘最爱他,也只有佟额娘配做他的额娘!
那他往日,为何一度纠结乌雅氏不曾对他唱过儿歌呢?胤禛呆立许久,将过往一切捋了又捋,一团乱麻中他不再记得乌雅氏对他的伤害,反倒佟额娘的形象再度鲜活起来——
她拉着自己一次又一次从承乾宫前往乾清宫,额娘和皇阿玛谈笑间,皇阿玛不耐烦地给他个脑瓜,放他去后殿胡闹,额娘会白皇阿玛一眼,说他不该对孩子动手,追出来给他糕点;
或是,抱着他前往毓庆宫和太子二哥玩,等他们玩累了,就领着他们去承乾宫用午膳。然后,二哥会羡慕地看向自己有佟额娘擦脸,有佟额娘给他夹菜,有佟额娘给他喂饭……他的佟额娘啊,他怎么会忘了呢?
许是送回乌雅氏身边,曾一次又一次听着乌雅氏为十四唱“好儿郎,快长大,长大把弓拉响”,却从没得到过生母的垂青……令他格外期盼母爱的再度降临,却不记得了他曾拥有旁人从未有过的母爱!
这一生,他的额娘只有佟额娘,乌雅氏不配!
佟额娘,过了这么多年,儿子居然才想起来……胤禛轻轻上前抱住宜修和弘晖,头靠在宜修肩膀上,泪水滴答滴答落在宜修手掌上。
宜修恍若未闻,自顾自继续唱着儿歌 ,“呀咿呀,娃娃筑塘堵水一天三次垮,大人砌好田埂好秧庄稼。呀咿呀,水枧架过大田坝,竹杆接水要从河沟上面拉……”
“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
“……”
一遍又一遍 ,一次又一次,直到两个靠在她身上的人都沉沉睡去……
月光洒落床榻,望着二人的睡颜,宜修终是紧紧抱住弘晖:儿啊,你是额娘的一切。
只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额娘愿意做你往上走的台阶,只要你好,只要你好……其他,都不重要了!
夜已深,宜修轻轻放开弘晖,给他掖好被子,然后理了理胤禛耳边的碎发,悄悄地走到窗边,抬头望着明月,心中感慨万千。
胤禛,两世夫妻,你我始终隔着太多太多,有些事儿,再无回头。
“你是我的丈夫,却不止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福晋,更是孩子的母亲,是你先负了我。”
宜修轻声说道,仿佛是在对熟睡的胤禛说话,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和胤禛的夫妻之情,早就在上一世消散了,往后她会随着胤禛经历九龙夺嫡的种种挑战,无论起伏都伴随左右,但不会再爱!
因为,这一世,她永远更爱自己,更爱弘晖和孩子们。
爱权利,爱地位,也好过爱上一个不可能真心相托的帝王,哪怕,他现在只是阿哥。
宜修微微一笑,随着剪秋、绣夏再度前往浴房,洗漱一番后转身回到床边,轻轻躺下。她闭上眼睛,伴随着儿子轻柔的呼吸声,进入了梦乡。
明日还有正事要商量,今夜要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