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一阵沉默,吓得高无庸、江福海“咚的”一声跪地求饶,“福晋、福晋,奴才~奴才……”
宜修略略尴尬,忘了这俩货还在,立马摆手让人起来,故作担忧地叮嘱:“行了,爷在乎本福晋,本福晋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想着爷在外头不容易,一回来就忙得团团转,怕他身子吃不消,高无庸你告诉苏培盛,让他每日提醒爷喝我小厨房备下的补汤,得好生补补。”
高无庸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毕恭毕敬地答话:“回禀福晋,奴才记住了,一定让苏公公好生盯着爷喝汤。”
爱慕胤禛的人设不能掉,时时刻刻都得让奴才们、让妾室们更要让胤禛牢记,她,乌拉那拉·宜修,对胤禛一往情深。
假话说了一千遍,虽不能完全消除狗男人对自己的猜忌心,却能方便她行事——
无论是佟嬷嬷、桂嬷嬷,还是高无庸等,因着她表露出的爱意与担心,都对她和善的很,这不,前院的奴才也得听她的。
宜修点头,问道:“外头流民怎么样了?”
“那些流民,没少进城替您和三福晋她们喊话,好几次堵着弹劾的御史轿子扔烂菜叶子,算有良心。”
听到这儿,宜修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内心甚至还有几分触动。
上位者眼中,百姓是愚笨的,但正是愚笨的百姓,知晓谁对他们好谁就是好人,会替她们出头,也不枉她费心思赈济他们。
“这么说,外头关于对本福晋和其他福晋的弹劾已经消了?”
“是的。”高无庸回道,想起爷在朝堂的处境,略带深意地道:“可京城内对爷打杀河工、驱逐漕帮的风言风语不断,生生把爷描述成了吃人心肝、杀人不眨眼的‘凶煞之辈,朝野上下不少人都奏请要皇上处罚爷。”
“永谦额驸来了好几次,十二贝勒、十三阿哥也整日垂头丧气,替爷抱不平;十爷也哭诉出去辛辛苦苦大半年,啥都没捞着,还没弹劾了,命苦呢。”
“不过,爷好似半点都不着急,每日进宫似是期待着什么,一身狼狈回来,也不急躁,来长乐院看过您,又好心情地陪阿哥们玩闹。”
富察·福敏、甘侍郎等都有消息传来,朝堂上各派都有人出言弹劾胤禛,过几日恐怕就要压不住了,但胤禛真的半点都不着急,反而乐此不疲地陪康熙演“双簧”,对自己的处境一点都不担心。
宜修用力压下嘴角的弧度,皇阿玛和狗男人戏瘾这么大?!哼,难怪有人说政治离不开粉墨登场。
是啊,能登上朝堂的,谁演技差呢!
想到这儿,宜修一挥手,让高无庸去剪秋处领赏,独留下江福海,要他把胤禛下江南后所有行踪原原本本道来。
江福海激动地先跪地哭了两声,“主子,奴才终于回来了,见到您没事儿,奴才、奴才真的……高兴,真是太好了。”
明知他是做戏,宜修心底还是软了一片,轻声叹气,“苦了你了,在外头奔波这么久,人都消瘦了不少。”
“唉,绘春出嫁,你这个做哥哥都没赶上,好在小祥子也算机灵,前后忙活,也没出大纰漏。”
“你得了空多去绘春那儿瞧瞧,我在府上总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绘春这丫头过得好和不好,还得指望你这个兄长呢!”
江福海抹了把泪,见主子替自己如此着想,也不含糊,“撕拉”一声将缝进衣服夹层的一大叠银票抽了出来。
又双手奉上,恭恭敬敬摆在宜修榻边,沉声道:“江南总督等的夫人,明里暗里给奴才送来的,整整两百万两,这事儿奴才瞒的紧,没任何人知晓。”
“这……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的?”宜修惊出一身冷汗,险些呼出声,瞧着厚厚两百张银票,再说不出一个字。
“福晋放心,您尽可大胆收着。”江福海继续说道,“这些……是她们应该给的。爷是先带着十三爷、十爷先回来的,还有不少人还在回程的路上。”
“其中就有江南那群大官的独子、嫡子们。奴才亲耳听见,江南总督等将儿子托付给爷,请爷务必要帮他们保住儿子们。”
听到这话,宜修眉头一松,长舒一口气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忍不住赞叹,“你倒是聪明,知道这群夫人放不下儿子,又知晓爷是个重诺的人,既然接受了她们的儿子,自然会好生照顾,但你如何瞒得住爷他们?”
“也不算瞒吧!爷之前为了整顿江南观察,拿那群公子哥开刀,奴才、奴才没少出力,临走前放公子哥儿回去探亲的活儿,也是奴才干得。”
“夫人们知晓儿子要进京,自然担忧,又听说奴才是您跟前的红人,爷对您极为上心,就……顺手又托付了一次,这些算是辛苦费吧,求您吹吹枕边风,让孩子们过的好些;
“也是媒人谢礼,毕竟那群公子哥们个个年岁不小了,之前又胡闹着家里管不住,既然爷收了他们,家人又远在江南,他们的婚事自然就归您操心一二。”
说着,江福海又在袖筒里一阵忙活,拿出一封信封递给宜修。
宜修打开看了看,眼眸亮了亮,轻声道:“没想到江南总督夫人来头不小,本人是瓜尔佳氏的嫡系嫡女,额娘则是孝昭皇后的堂姐,是钮祜禄氏的嫡女,背景够深啊!”
“江福海,以后江南的线,就由你带着徒弟们经营起来吧,让高无庸把前院那些客院好生收拾一番,也不能太委屈了那群少爷!”
江福海点头道:“嗻。”
“对了,漕运、河道是怎么回事儿,爷真的大开杀戒?”
江福海想了想,面露悲悯,沉声道:“漕运、河道太乱了。奴才亲眼看见,那群狗东西,天天对着一群贫苦的百姓勒索这,勒索那儿的。
“黄河两岸那边奴才没亲眼瞧见,但江南运河那边奴才眼瞧得真真的,苦啊,太苦了。”爷不过是按照大清律例,打杀了那群该死的东西而已。”
“福晋,要奴才说,这事儿压根不能怪爷,您是没瞧见,爷走得时候,两岸百姓相送数十里,跪地哭着向爷表达谢礼,还有那群爷以大兴水利收留的山东流民,更是给了万民伞。”
“爷……也不容易。”宜修点点头,胤禛前世千不好万不好,对大清,对百姓是真的上了心,能让江福海这奴才都同情,可见那些百姓的日子定然是浸在苦水里了。
“现下爷回了京城,只怕还有场硬仗要打。江福海。擦亮你的眼睛,替本福晋盯紧了京城内外的动静。必要的时候,本福晋得陪着爷一起上,不能让爷孤军奋战!”
“嗻!福晋放心,奴才定盯紧了京城的风吹草动!”江福海沉声道。
“等爷回来了,你去传话,让他来长乐院用晚膳。我有些累了,得休息会儿,好养足精神。”
江福海和小祥子一同出了正屋,江福海朝着后院奴才们宣布,福晋醒了。
各院听着奴才们传来的消息,脸上皆绽放出笑容,福晋没事,没事真是太好了。
福晋可是雍郡王府的定海神针,她在,她们这些妾室才能放心。
无论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家族,她们都认为宜修做福晋是最合适的,这两年她们得宜修照顾,有了孩子,家族也有了起色。
希望宜修一直在,这样,对她们,对孩子,对家族,都好!
神经最大条的甘淑仪,双手合十,连连念佛,“阿弥陀佛,福晋总算是好了,福晋再不好,我都要病了。”
说罢,朝着苗雨嫣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爷浑身冷气可怕的很,淑媛、淑妍都不敢靠近他。还是福晋好,关心咱们和孩子,又放咱们回家探亲,爷就不这样,整个人都冷得很。”
李静言连连点头,是啊,福晋病倒后,她都快疯了,既怕别人对淑妍下手,又怕爷的责备,福晋醒了就好,她醒了自己只要听话,就能活的好好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多好啊!
苗雨嫣也长舒一口气,府上沉闷又紧张额气氛总算是消了,还是有福晋镇场后院才能安分,她在,府上就乱不了,孩子们也能健健康康的!
齐月宾、宋云烟、静瑶不约而同地去佛堂念经还愿,三人碰面的瞬间,眼神交换数次:福晋醒了,府上的格局应该乱不了,孩子们……安全也有了保证。
至于恩宠,各院自然是各凭本事!
呼伦院的塔娜、乌日娜,立马朝宫里递信儿,太后太妃也操心福晋的病情呢,得让宫里知晓福晋醒了,传信后当即让嬷嬷去长乐院,与剪秋姑姑说说——
养在宣妃娘娘那儿的弘皓和嘉瑗,还没被接回来呢!
爷也是,进宫一趟却把这俩孩子给忘了,真是的,还没福晋记挂她们和孩子。
果然,指望爷……不如多多指望福晋!
消息传到紫禁城,太后和太妃大喜,连忙派人赏赐了许多珍贵药材给雍郡王府。
咸福宫的贵妃、毓庆宫的太子妃,得了厚礼的同时,也知晓了宜修醒了,笑得开怀,多番叮嘱剪秋好生照顾宜修,等她身子好了,再进宫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