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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李建业,对方浑然不似原先翩翩公子的模样。

形容枯槁,双目无神,口中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们对他动刑了?”

张麟看向狱卒,旁边都是锦衣卫的千户,还有刑部、大理寺甚至于都察院的人都聚集在一块。

见这副阵仗,狱卒哪敢怠慢,只能委屈巴巴地叫冤:“他早就签字画押,对罪行也供认不讳,我们又不是虐人取乐的疯子,自然没有再动刑的必要。”

张麟点点头,狱卒没有撒谎,李建业身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外伤,就连上次被他砍出来的伤口也愈合了。

想来,他现在承受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吧?

“张公子,不知来这诏狱中所为何事?这李建业又和王恭厂的爆炸有何关系?”

三司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刑部左侍郎尚兴文一步踏出,问出了大家的困惑所在。

名义上来讲,张麟是这次王恭厂爆炸案件的主办官,他们都是其下属,但同样他们也起到了一个监督作用,以免对方胡乱攀咬、应付了事。

毕竟,他们还没有真正见过张麟的破案手段。

一个国公府上的少爷,是刑狱断案的高手,委实让人难以相信,估摸着到最后案件破开还需要他们刑部的人来!

“王恭厂有两名主事是吧?”

“对!”尚兴文下意识点头。

“一位在爆炸案发生之前就身死了,一位殒命在爆炸当中?”

“...没错。”

这么一看,主事的位置倒是个高危职业。

“而平常王恭厂内的工匠都是严格管控,世代承袭,吃住都在王恭厂内部建筑群,平日里也只有两位主事对王恭厂火药存储的位置了如指掌,且出入较为频繁。

凶手想要布置爆炸点,肯定要对火药存储位置熟悉,而想要布置爆炸点,且不引人注目,必须经历多次踩点、出手。

而王恭厂守卫严密,出入都有记录,我猜测凶手是工部的官员,具备出入王恭厂的能力,但不负责王恭厂的事项,只要在戒严之前的登记簿上找到不合常理的名字,势必能够找出布置爆炸点的凶手!”

张麟仔细梳理着案件的疑点,并将自己的推测阐述清楚。

听得一众三司官员连连点头,倒是尚兴文皱眉:

“为什么是在戒严之前的登记簿上?是因为它突然的失踪?这也有可能是凶手的障眼法...但戒严之后的出入名单又没有问题...”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走进了死胡同,但又找不出张麟的逻辑漏洞。

“问题很大概率就出现在戒严之前的出入名单上,就是因为它失踪了,而且保管他的李员外郎又突然以一种合理的方式暴毙了,严格来讲...更像是被灭口了!”

第一种情况,李员外郎是知情者,更直接点干脆就是执行者,但也是这个计划的漏洞所在,所以被灭口了。

第二种情况,李员外郎不知情,但他手上的出入名单上记载着凶手的名字,且名单经过了他的手,以防被记住,所以就将他灭口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找出到底是谁把李员外郎灭口的!

一旁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一问一答的李建业有些懵逼,撩开散落的长发看着张麟,“张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啊?我爹不是被我给吓死的吗?”

“表面上的确是被你吓死的,但实际上或许有内情在其中。”张麟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李建业却是更加云里雾里。

他爹死的时候他看得明明白白,死因也没有任何问题,怎么突然就牵扯进去什么王恭厂爆炸案了?

“莫要废话,将当日李员外郎身死的情形在述说一遍,不得有任何的遗漏!”一名千户呵斥一声,如洪钟大吕,震得李建业耳膜嗡嗡直叫。

张麟斜睨了他一眼,“声音这么大,你想吓死他啊?”

那千户讪讪一笑,后退半步。

李建业神情恍惚了片刻,脑海中记忆翻腾,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天:“沁雅说完那句话之后,我脑海‘轰’地一声跟炸开来一样,整个人彻底失去理智,掐住她的脖子...”

“我早知道会那样,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现在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还有我爹他也不会死了。”

他絮絮叨叨,还时不时穿插几句懊恼的话,就像是祥林嫂一样。

“你当时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的地方?”张麟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李建业的话势。

“异常?”

他茫然抬头:“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啊,就是当时房间太香了...我记得以前我和沁雅鱼水之欢的时候,也会有这种香味,但没有这么浓郁。”

“香味?”

张麟转头看向魏洲,“是他香囊散发出来的味道吗?”

他记得之前魏洲有提过一嘴,李建业的香囊中添加了催情药物助兴。

魏洲点头,“香囊中的确有催情药物的成分,准确来讲它的主要功效是调动并且放大某一种情绪,有一定的致幻作用。”

他擅长用毒,对药物药性颇有研究,只要一过眼基本上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

“对了,这种草药只生长在北疆苦寒之地,常常被充作壮阳药,但药性猛烈,过多伤身!”魏洲补充了一句。

“那香囊,是我娘亲手缝制的...”李建业说道。

“我爹那里也有一只一样的!”

他又抗辩了一句,“但是我们父子佩戴了许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啊!”

轰!!

张麟脑海闪过一道灵机,忙不迭看向魏洲:“若是情绪愤怒或者恐惧这种情绪也会放大吗?”

魏洲点头,“严重点可能会致幻,长期还有可能会影响人的神智和性情。”

说着,他同情地看了眼李建业。

难怪李建业短时间内突然形容大变,神色难掩仓惶,很明显已经毒发入脑,影响神智了。

不,他只是神经衰弱没有睡好...张麟看着对方的一对熊猫眼,心中吐槽道。

“这玩意不是毒药吗?那皇城司的人怎么会查验不出来?”邹恩明插了一嘴。

魏洲反问道:“春药是毒药吗?”

“长期吸食这种香气的人,在配合元神秘法的作用下,一定程度会被精神控制吧?”张麟眯了眯双眼,突然想到李建业当时在灵堂上反常的举动。

李建业睁大眼睛,也醒悟过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决定逃跑,丝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

旋即,他又陷入了迷茫当中。

那...不是他娘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