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如果我吃掉全部的宿傩手指，为诅咒所困的人，会变少一点吗？”
虎杖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站在火化爷爷的房间中，收殓他的尸骸。
五条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意外被卷入残酷的咒术世界的少年，他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做下了决定，即使未来可能凄惨的死去，他也依然决定踏入这个世界，为了拯救他人。
“当然。”
他微笑着道，声音中带着沉静温和的音色。
虎杖将最后一块骨灰夹入盒中，放下长筷，双手轻轻将骨灰盒盖上。
“手指还有吗？”他转过身问道。
“嗯。”
五条取出手指，递给他。
虎杖接过来，看着眼前和昨晚自己吞下的东西一样又丑又古怪的手指，面露纠结。
他居然之前真的吃掉了这样的东西……
“这么一看，还真是……很奇特……”
他没好意思说出“恶心”这个词，怕又伤了宿傩的那颗玻璃心。
从上午到现在，宿傩安静得就像消失了一样，若不是他仍然能感觉到那道灵魂存在，还以为他真的不见了。
不过他说话宿傩应该是听得见的，他得注意用词。
没想到宿傩在知道自己是诅咒后，竟然会那么伤心，他不该实话实说的。
他看着手中的手指，神情很认真。
他心里清楚，等他将宿傩的手指全部吃掉，自己和宿傩未来都会被处死。
但如果不吃，那些散落在外的手指又会吸引诅咒过去，可能还会出现像学长学姐他们那样的受害者。
这是他决定选择这条路的原因。
宿傩本就是诅咒，而他同样也已经跨入了这个世界。
他们的未来如何等以后再来考虑，而现在，他想要拯救那些不应该被卷入这个错误世界的普通人。
【去帮助他人。】这是他的爷爷为他铭刻的诅咒。
手指送入口中。
五条缓缓退后两步，身体挡在门前。
咒物在体内融化，黑色的咒纹再次在少年脸上显现出来，庞大的力量带着邪恶恐怖的气息爆发开。
五条一只手张开，指尖绷紧，准备好随时打出强力的咒力。
然而。
虎杖睁开眼，咒纹消退，一脸的轻松平常。
“搞定了！~……就是确实好难吃。”
后半句是小声嘀咕出的，仿佛生怕被某人听见一样。
五条望着瞬间恢复如常的虎杖，挑了挑眉，他还以为宿傩会趁机发难争夺虎杖的身体，没想到这么平静。
“……他呢？”
“什么？”
“宿傩。”他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哦，他啊……”虎杖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头发。
“他好像自闭了。”
“……”
？？？
……在听完虎杖漫长的解释后，五条忍不住抬手捂住略微勾起的唇角。
这个宿傩……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虽然不知道之后宿傩会不会恢复记忆，或者说吃到第几根手指的时候会恢复记忆，但是现在这个宿傩，真希望能保持得更久一点。
“好了，接下来你就要准备收拾行李了。”
五条心情愉悦地打开房门。
看着门外的人，虎杖激动地喊出声：“伏黑！”
从昨晚之后他就没见过伏黑了，还在担心他的伤势，此时突然见到顿时倍感亲切。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嘛！~”
他竖起一根拇指，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伏黑：……你是没看到我头上包扎的伤吗？！
他叹了口气。
吃下了两根手指都这么活蹦乱跳的……算了，人没事就好。
他淡淡开口，声音中藏着一丝庆幸和放松。
“接下来你要转学去东京，是一个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到时候会跟我一个班。”
“记得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别落下什么了。”
五条也从旁凑上来，神情愉悦地对虎杖比了个数字三。
“顺便一提，算上你，你们班一共有三名学生哟~”
一个班……三名？
虎杖震惊：“这也太少了吧！”
“算上宿傩的话就是四个哟~”
“诶，这也可以吗？”
虎杖的眼睛立刻亮了亮。
五条笑道：“当然……不可以呢！”
虎杖：“……”
好吧，他怎么会相信老师呢？
总觉得他人好像有点怪不正经的？
……
虎杖回到房间里收拾行李。
太过安静，他忍不住小声找宿傩聊起天来。
“宿傩，我们接下来就要去新的学校学咒术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的东西吗？”
“话说我还不知道你附身之后是什么样的，我听伏黑说，好像不光手上，连脸上也会出现黑色咒纹。”
“脸上的咒纹不会也是一个一个圆圈吧？那样看上去会不会很奇怪？”
虎杖自言自语着，他也没想过宿傩能突然从自闭状态中解放出来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路过墙上的镜子时，他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在脑中想象着宿傩附身后的模样。
……
……圆圈？
沉寂了一个下午，宿傩顿时坐不住了。
脸上都是圆圈，那得多丑？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镜子中倒映的虎杖的脸，忍不住也想看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虽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好像也说不过去。
当然，如果能好看一点就好了。
他还是更喜欢颜值高的生物。
比如昨天晚上那个叫伏黑的，脸就长得很漂亮。
还有那个五条，虽然眼睛都被盖住了，但光看下半张脸也能感觉出应该挺帅。
虎杖的话，虽然第一眼看着普通，但是他笑起来非常阳光，是那种可以俘获人心的笑容。
他突然有点介意自己的长相。
【……那我附身看看？】他在脑海中道。
“啊，宿傩，你醒了！”
虎杖有些惊喜。
“好啊，试试看，不过你要小心控制一下咒力，不要被五条老师他们发现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然后闭上眼。
黑色的咒纹缓缓显现。
宿傩控制着力量不要散发到外面。
睁开双眼，视线落到镜子中自己的脸上时，突然愣住。
明明是虎杖的脸，但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黑色的咒纹让那张原本略显年轻的脸变得更加成熟了些。
棱角越发锋锐硬朗，红色瞳孔流露出内敛邪异的暗芒，甚至带上了一丝蛊惑的味道。
他看着这张脸，心脏突然怦怦直跳。
脑中那团携裹了记忆的迷雾像是受到刺激般翻腾滚动。
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所以要想起什么了吗？
他望着镜中映出的自己，异样的感觉不断涌出，他怔愣地站在原地。
【宿傩……你好像挺帅诶！】
虎杖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顿了顿，“嗯”了声，忍不住再次多看了两眼。
确实，他很喜欢这张脸，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相比起虎杖，就……果然还是他要更帅一点！
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弧度。
【宿傩……】
“嗯？”
【我发现你是不是有点自恋……】
“…………”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坐落在京都郊外的一片深山中。
虎杖跟随着五条老师进入学校。
“总之，接下来悠仁你要先去校长那里面试。”
五条轻松地道。
“搞不好会被拒绝入学哦，你悠着点儿。”
虎杖瞪大了眼：“诶诶！？那我不是立马会被死刑！！”
……喂……！
那我不是立马也会被死刑！！
宿傩震惊。
他满打满算醒来还不到48个小时，这些人类这么凶残的吗？
你那个老师真的有点不太靠谱啊！
好吧，他好像没有资格说这个，毕竟连虎杖也是被他连累的。
所以……
“面试，是要面什么？总不能是让你和他们派出的考官打一架吧……你还什么都没学吧？”
他忍不住和虎杖吐槽。
“又或者是让我出来和他们打？”
问题是我好像也什么都还不会啊……
内心吐槽的宿傩，发现突然周围变得很安静。
怎么回事？
宿傩切换到外界的视野，发现两个人都震惊地盯着……虎杖的脸。
——那上面赫然长着一张有着尖锐獠牙的嘴！
……
什么鬼！
宿傩呼吸骤停，立刻闭嘴。
然后他发现那张嘴也紧紧地抿住。
……不是吧？
不好的预感再次浮现。
他尝试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那张嘴也缓缓张开。
宿傩顿觉风中凌乱。
这是他的嘴。
自己不光是史莱姆，还开始向着异形转变了吗？
要命！这是怎么回事？！
“嗯，看来吃下第二根手指之后，宿傩你开发出了新技能呢，真是有趣的效果~”
五条盯着那张仿佛要自闭的嘴，饶有兴趣地道。
“这样就可以三个人一起聊天了~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不用！谢谢！
宿傩控制着自己往下沉，他可不想变成虎杖脸上的一张嘴，那样太惊悚了。
还好随着他的意念一动，虎杖脸上的那张嘴瞬间消失。
他松了口气，没有想到现在一个不小心，吐个槽居然还能传到外面去……
以后要注意了，可不能随便乱说话。
一不小心，逼格就会掉。
……
虎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刚的感觉真得相当诡异，虽然不痛不痒，但总觉得怪怪的。
想象着自己和别人聊天，脸上突然冒出来一张嘴，那不得把人吓个半死。
他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和宿傩商量。
“那个，以后……能不能不要突然在我的脸上冒出来？”
宿傩：【……】
说的就跟我想冒出来一样。
不过……好像自己冒出来并不受虎杖的控制？
宿傩眉眼一挑。
貌似能够搬回一城了？
【看你表现吧。】
他矜持地在虎杖脑子里回应道，嘴角不自觉上扬。
不过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他想了想，脸上不合适，其他地方基本上都被衣服挡住了，那如果他要说话的话……
【那以后从你手背上出来？】
【感觉这样没那么吓人？】
“嗯，这倒也行……”虎杖迟疑的声音传来。
宿傩立刻沉下心研究怎么转移阵地。
他必须把这个出来的地方设定成一个固定位置，避免每次他一不小心吐槽就会从其他地方冒出来。
还好这个新出现的能力仿佛随他的心意而动，他只要略一想，设定就能完成。
于是下一秒，虎杖便看到，自己的左手手背上出现了一张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嘴。
好神奇……
虎杖忍不住抬起右手，用食指戳了戳那张嘴。
宿傩立刻发觉对方的小动作，于是下意识地——真的只是下意识地——张开嘴将那根伸来的手指咬住。
然后舌尖顺势一舔。
唰——
两人突然像是同时被雷劈中一般。
虎杖飞快收回手，慌乱地藏到背后。
宿傩更是直接下线，闭紧嘴唇安静如鸡。
……救命，他刚才都干了什么？！
五条在一旁看了个全程，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捂住脸，转过身笑得浑身颤抖。
“对，对不起。”
虎杖干巴巴地开口。
毕竟是他先伸手的，不能怪宿傩。
【没……那个，咳咳，没事。】
【……可能是我饿了，不然等面试完去吃饭吧。】
“好……”
话题截止。
两人同时沉默。
所以……
问题来了。
那个面试……
他们真的过得去吗？
……还能有命吃饭吗？
…………
事实证明，面试还是能过得去的。
虽然虎杖被狠狠揍了一顿，但最终他给出的答案，让夜蛾校长同意了他入学。
成功避开死刑，两人心情都变得很好。
之前的那点尴尬氛围瞬间消散一空。
“宿傩，你想吃什么？”
从校长那里出来，虎杖开开心心地跟着五条老师往宿舍的方向走。
然后突然紧张地说道：“等一下，诅咒该不会是吃人吧？”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被舔过的指尖，背脊发凉。
“吃人可不行！”
“谁说我吃人的！——”
宿傩气得连嘴都冒出来了。
“听说人肉是酸的，根本不好吃。”他小声嘀咕着。
不过他也不记得自己以前吃什么了，但他觉得人类的食物他应该都能吃。
“宿傩的话其实不用进食，像他现在的状态吸收空气中浮动的咒力就可以了，比如人类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就算吃东西的话，它也只是尝个味儿，并不能从中获得能量。”
五条在一旁插话道。
“原来如此。”虎杖松了口气。
原来只能尝个味儿啊……宿傩有点遗憾，不过很快就把这个烦恼抛之脑后。
“我也没想好要吃什么，就先按照你吃的来一份儿吧。”
“诶，那我带你去吃拉面吧！但你要怎么吃呢？喂到手背上的嘴里吗？”
两个人同时想了想把面条从汤碗里夹出来再拉进手背的嘴里的那个画面，打了个寒颤，立刻放弃。
“果然还是得用勺子能舀的食物啊，炒饭？咖喱？冰淇淋？布丁？”虎杖出着主意。
“行，这些先都来一份试试。”
宿傩点头，这些东西一听就觉得很好吃。
五条摸着下巴盯着前方欢快讨论的两人。
你们两个的接受能力是不是太高了点？
你们还记得自己一个是诅咒，一个是咒术师吗？
……
欢乐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进入宿舍收拾房间。
还遇到了伤势终于痊愈的伏黑惠。
“伏黑！”
虎杖开心地看向伏黑，盛情邀请——
“一会儿我要和宿傩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伏黑：和……谁？
……你刚才说你要和谁去吃饭？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五条老师。
那两个家伙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五条点点头，比了个赞的手势。
“你们可以一起哟~！对了，话说明天要出门，去接第三个学生，到时候别迟到了。”
虎杖：“好——！”
伏黑：“……”
谁要一起啊！
还有，要注意别迟到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