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对你好的。”季鸣月眯眼一笑,“你家丢了个小孩,现在正在我家待着好吃好喝着呢,我来找你领人去,顺便要点犒劳。”
此话一出,男人原本半耷拉着的眼皮就睁开了,瞳孔里明晃晃地写着“什么?!”这两个字,一开口,果然是:“什么?!我家的孩子——在你那?别开玩笑了。”
季鸣月一脸认真:“我说真的。”
男人荒唐地笑了一声,眼神里却有些闪躲:“呵,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家的孩子都在家里待着,哪个在你家?”
季鸣月盯着他的神情,很是平静地说:“丢了的那个。”
“丢……”
这时候,男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了,他猛然皱起眉头,把自己瞪大的眼睛给压下去了,像是警惕地掩上了一点心门,重新又回到自己被带偏前问的那个问题:“你们到底是谁?”
季鸣月给了方景星一个眼色,方小弟心领神会地介绍了来意,男人的脸色才转为了沉重,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盯着季鸣月说:
“王四这孩子贪玩,常常跑得很远,他昨晚没回来我们也很着急,也去附近找过了,没找着,还以为是借宿在哪个好友家中,今天定是能回来的,哪知道是死了……”
“知道了,”季鸣月说,“你们家的人都在吧?我们要问个话。”
“在。”男人把门拉开,往里边走,“几位请进。”
他在前头走,三人刻意拉远了一点距离说小话,方景星都看出来了:
“他的态度太奇怪了。按理来说他应该不知道王四死了,可是你说孩子在你家,他却说不可能,还说什么几个孩子都在家。方才解释时又说王四可能是住在哪个好友家里,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而且……”常许看着前面的那个瘦削的背影,轻声道,“他知道王四的死后的第一反应是解释,解释他们为什么没有去找孩子、为什么刚刚和你说话时是那样的反应。一般人应该会受惊过度,问孩子为什么死、凶手是谁吧?”
方景星半捂着嘴巴:“这两家人是怎么回事啊?”
季鸣月微微眯眼:“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王家要比姚家要大许多,不过也是寻常百姓家的规模,一共有三个屋子,一个给王老翁老夫妻和最年长的王大住,一个给王强和她媳妇以及一个小孩(一般是王四)住,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王刚(开门的男人)和王二王三住。
别说这分配还真合理。季鸣月扫了一眼这不大的一间屋子,每扫过30°就能瞧见一个人,加上他们三个,整个屋子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啊!
“额……”
季鸣月想问个话,都不知道看谁,左看看右看看,那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她最后看向王家娘子。
这是个皮肤微黑、双眼明亮的女人,她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两只手的袖子卷了半个手臂,好像来之前还在做着什么家务,只等他们走人就回去接着做。
季鸣月问:“你……你们最后一次见到王四是什么时候?”
王家娘子说:“昨日用午膳的时候。”
她还记得帮她公公婆婆说,她公公婆婆看起来很年迈了,像是没有几颗牙齿的模样,不知道还能不能说话:“我公公婆婆也是这样。”
季鸣月点点头:“哦,其他人呢?”
“我和哥是用早膳时,”王刚说,“之后就出去做事了。”
方景星便问:“你们是一块做事的?”
“不是,”王刚道,“我哥在私塾教书。我是个零工,在外边几条街的街头巷尾等杂活。”
“哦~~”
季鸣月看向这一家子中最白的人,正是王强,虽然他叫强,但其实很弱,他比他弟王刚要高一些,兄弟俩都是瘦的,但王刚的瘦是精瘦,让人觉得他是使得上劲儿的,而王强的瘦就是弱不禁风的杨柳瘦。
原来是教书的啊,怪不得。季鸣月想。
“王……王强?”她问那个垂着眼睛看地面的男人,等对方抬起眼看她了,才继续问,“你昨天一整日都在私塾里教书?可有同僚作证?”
王强微微点头:“私塾中的同僚和学生都能作证。”
季鸣月又问:“孩子丢了你不急?”
王强很轻微地抿了下唇,看向自己的妻子,不知怎么就叹出一口气了:“着急。”
三人等了一会,没听到他的下话。
……不是,起码也说个什么理由吧,季鸣月暗想,反正你们都商量好了,多说几次也无妨,她是乐于在其中找漏洞的。
“好吧,”季鸣月又看向王大二三这三个小孩,“你们几个,弟弟丢了怎么没去找呢?”
那个矮矮的王三说:“叔叔说他去玩了,不用找。”
三人齐刷刷看向王刚,他连连摆手解释道:“自然是要找的,但也不能让几个小孩着急是不是?这都是哄他们的,要不然闹腾起来,这就更麻烦了。”
常许弯下腰,继续问那个矮矮的王三:“小公子,你叔叔还说了什么?”
他叔叔这会在给他使眼色,可惜王三没注意到,就盯着好看的常许瞧了,还吸了吸口水呢:“哦……他还说,让我听话,不听话就要把我扔了。”
“王三!”王刚严厉地呵斥一声,吓得王三往常许身后躲,露出一双忐忑的眼睛看着他叔叔。
“这些玩笑话大人不都会对小孩说的吗?”王刚见三人看来,非常理所当然道,“我也是从小听到大的,顺口就说出来了。我大哥大嫂平时也说过,是不是?”
王强沉默着点了点头,王家娘子的边上挨着她大儿子,她瞥了眼自己的大儿子,也是点了点头。
季鸣月又看向那对坐在厅堂正位的一对老夫妻,虽然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但她还是问:“是这样吗,王奶奶、王爷爷?”
两位老者动作缓慢地看了看彼此,动作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三人:。。。
什么玩意儿。
“还有一件事,”季鸣月最后问,“你们知道修香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