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或多或少地都在为这个惊人的发现感到感慨,只有季鸣月严肃认真地在思考着什么,她不像在问问题地说:“为什么秦壮不说这事呢?”
“觉得丢脸?或是维护自己的面子?毕竟生了一个有问题的小孩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方景星挠挠脸,“其实秦聪是侏儒这事,这目前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虽然八九不离十啦……”
季鸣月没听他说完,忽然又屈着膝盖半蹲下来:“你们看秦聪是不是有这么高?”
几人左右看了看,确实如此。
“等等……”方景星多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你、那你说,秦聪是怎么翻墙的?”
“都说了不是翻墙了。”季鸣月站起身来,“如果凶手是侏儒,那么这事要换个角度看。应是他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你看,一个小孩身高的侏儒,是不可能站在那么矮的木箱上翻过墙的对吧?他定是想以此误导我们。让我们把凶手的范围定在五尺六寸左右的人身上。”
“你说的是有道理,”从得知了这“真相”开始,方景星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那他是怎么进来、又怎么关上门出去的?就算是小孩,韩春君和陈娟琴家里也没有任何能供小孩出入的通道。”
“你急什么,”季鸣月着急道,“我不正在想吗!”
方景星就闭嘴了。
宋书远提议:“要不要去陈娟琴家看看?”
季鸣月嫌累,不想走,说在哪里都一样,她不知道第几次拿起地上那个门闩,出神地嘟囔:“是不是真的有可以悄无声息地从屋外把这门闩打开……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再把门闩闩上的法子?”
方景星张嘴:“这句话我听到第三遍了。”
季鸣月把那断成两半的门闩合在一起,因为是木头,所以断截面都是些木刺,无法完整贴合,她就用手拖着门闩放到限木上,想要模拟一下关门和开门的情况。
其实这古代门闩锁门的原理也很简单,不过是榫卯结构的暗锁,如果有什么办法不让这个锁落下,那榫卯不相合,自然“锁”不了,可以从门缝中用一些工具把锁挪开……
这是难点一。
还有就是出门后如何再让门锁上,这是难点二。
季鸣月仔仔细细地看过这根有些老旧的木头,视线落在了那个“卯”也就是榫槽上,这一看就让她想起点什么,这个大小——
嘶。
如果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话,确实就能进来了,但是出去的方法……不管他多聪明,既然要契合,那么定是要经过试验,也许线索在秦家的门闩上,对了!她记得那门闩上有那个玩意儿……
若是瞧得见人脑,几人便会发现在季鸣月淡定专注的神情之下,她的大脑像是高速运转的机械一般在飞快运行,千万种思绪在此间流转,很快,她就抬起眼来,一双瞳孔亮如天上的明月,胜过常许手中的烛光。
“……我知道了!”
方景星哈欠打到一半,被她这一下生生截停了,眼角溢出一点泪花:“季鸣月,你想出来了?”
“那当然了,”季鸣月笑起来,“小小凶手,怎么会有我聪明?我可是季鸣月!”
她这时候自信满满的,其余三人只觉得安心,宋书远每回被她气得翘胡子的时候,就会让自己回想她的高光时刻来安抚自己,这会儿他格外温和地说:“这敢情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秦家?”
“等等,”季鸣月说,“我们得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小木块。”她拿出门闩上的槽给几人看,“就这么大。”
说是“这么大”,其实挺小的,方景星又去里头拿了个烛台出来,四个人两只蜡烛,弯着腰在地面上搜寻,生怕错过了哪个小角落,可搜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宋书远拖着老腰说:“也许在陈娟琴家里。”
方景星扭扭脖子,发出嘎吱的声音:“问题是,你确定他丢了一个木块?”
“不确定啊。”
季鸣月很是不负责地说:
“可是我看他那抽屉里,全部都是没有经过打磨的木块,但边上就有锉刀,上边有使用过的木屑……而且木头会热胀冷缩,为了保证能够塞入其中,他应当会打磨了再用才是……所以我想可能他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丢了,夜色太黑就没找到。”
这只是她的猜想,可若是找到了这薛定谔的木块,也差不多能坐实秦聪的罪证了,几人无可奈何,只好心怀期望地继续找。
韩春君家找了许久没找到,他们就转场去陈娟琴家,继续在夜色中忙忙碌碌寻宝藏。
最后是在哪里找到的呢,是天大亮了之后,隔壁大黄出来撒尿散步,狗嘴里叼着的,因着韩春君家门开着,大黄路过的时候朝他们叫了一声估计是在打招呼,这一叫“咚咚咚”的,那个木块就落到了地上。
四个人八只眼睛通通挂着黑眼圈,长久的劳累和木讷将他们眼里的惊喜都拖住了,一时间跃不出眼眶。
只有季鸣月跳了起来,指着那个木块问:“这是哪来的!”
大黄很配合:“汪!”
“笨……”
唐公子原本在后边漫步的,听到这动静连忙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咦?季姑娘……”
季姑娘指着地上的木块说:“这是哪来的?”
唐公子见她有些激动,连忙解释道:“这、大黄经常叼一些垃圾回来,别人不要的玩具之类的……这木块也是我这两天才瞧见的,我看着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垃圾?不是贵重东西?
一夜没睡的方景星额角青筋突突,无力道:“唐公子,这可是重要的破案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