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那球在砸到那个男孩之前,险险地被方景星踢走了,但男孩还是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怀中抱着那几个盘子,一脸惊恐地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高大背影。
“干什么呢?”方景星抱着胸,皱着俊眉,一副要教训人的架势,“没人教你们不能欺负人?”
不知道那个人喊了一句:“他才没人教,他都不去上学!”
又有人喊:“以后没出息!”
第三人:“讨不到媳妇!”
“孩子们,”这时候宋书远出来说话了,“读书不是唯一能出人头地的路啊。这做人要是想有出息,最重要的是修身养性,何为修身养……欸?别走啊……”
谁放了学堂玩耍的时候还要听你说这些,那些小孩压根就不耐烦,一边踢着球一边就跑走了。季鸣月看见那个老太急促又小步地跑上前抓住了一个小孩说:“孙儿,玩够了没?和奶奶回去吧!”
那小孩扭起身子想挣脱:“没玩够!”
“没玩够就想着吧,”季鸣月刚刚可看清楚了,这陈娟琴儿子就是刚刚踢球的最后一棒,准头不错啊,直冲着人手中的盘子去呢,她最讨厌这种坏小孩,语气也不大客气,“司理院来的,找你们问话。”
“司理院是什么东西?”那小孩歪着脑袋看季鸣月,一双眼睛停不住地打量她,也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季鸣月觉得这小孩的眼神儿怎么这么恶心呢,转眼看那个老太,发现她和她孙儿的眼神那是如出一辙啊,四只眼睛在她身上方方面面地扫来扫去,季鸣月忽然觉得有蚂蚁在身上爬。
咦惹……
她鸡皮疙瘩抖了抖,正想发作,宋书远和常许上来和祖孙俩解释他们的来意,季鸣月顺势退了两步,转头找方景星,发现他正在把那个端盘子的小孩拎起来。
季鸣月这会儿一瞧,怎么觉得那小孩有些眼熟呢?
在哪见过来着……
正巧那小孩转过来与她对视上了,季鸣月一瞧见这双胆怯躲闪的眼神她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个……那个……那个谁的儿子吗!
小孩看见她,却是一个哆嗦,抱着盘子转头就跑了。
季鸣月:?
方景星也是莫名其妙,转过头看季鸣月:“怎么一见你就跑了?”
季鸣月耸了下肩:“可能是因为我教训过他老子吧。”
方景星:??
还没等他追问怎么回事,宋书远就回过头来喊他们:“说什么呢?”
季鸣月连忙转过来:“没什么啊师父。”
话说回来,上辈子的时候,“你妈死了”可是骂人的话,要是谁这么骂人,家里有老母亲的肯定得生气啊,可是这会儿,季鸣月和那个小孩说“你娘死了”的时候,居然在这小孩的脸色看不到太大的情绪变化。
“死了就死了呗。”这小孩儿说,“反正都搬出去了,也不给我钱、也不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的,要她何用!”
他话音一落,边上又有一声起来:“就是!”
这祖孙俩一唱一和的,给四人都听傻了一会。
宋书远深呼一口气,语气还算平和:“不知两位最后一次见陈娟琴是什么时候?”
“就几天前,”老太站在孙子身后,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呈现一个半环绕的姿势,“自己去外边鬼混就算了,天天要来抢走我的宝贝孙儿跟她去过苦日子!”
小孩就扭了下:“我才不要过苦日子!书都读不起,和那个傻子一样!”
傻子?
应该说的是那个端盘子的男孩:“她那时候来是说要带走你孙子的?”
老太翻了个白眼,没说是或者不是:“还能有什么事?总不会是送钱来!”
几人:……
这老太的主观意识太严重了,宋书远摇摇头,问那个男孩:“小公子,你和我说说,你娘几日前来找你说了什么?”
老太便斜眼看向自己的孙儿,她对这孩子自然是极尽宠爱的,但这会看她宝贝孙儿的眼神,居然露出了点凶神,也不知是她衰老的浑浊双眼显得如此,还是其中真有些威胁之意?
她孙儿没瞧见后头的眼神,但脸上有些不耐烦,转着眼珠子正要说什么,忽然常许从后边伸出一只手来到他的面前,打开后是一块牛皮纸包着的糖。
季鸣月看那个包装上印的字就道:“恬田堂的糖!?常许,你……”你怎么能给这破小孩这么贵的糖吃!
她话还没说完呢,一听到“贵”这个字,那小孩就飞快地伸出脏兮兮的手来拿,幸好常许动作更快,及时合住手掌收了回来,和他笑道:“你说了实话,这糖便是你的。”
对一个小孩来说糖的诱惑有多大呢?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季鸣月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陌生人给你糖你不能吃”。试问哪家的父母、哪所学校的老师没说过这话?这么统一而大范围普及的话术,可见其中确实藏着不少悲惨案例,这并非是戏言啊。
再看陈娟琴儿子,家境本就贫困,他爹又是那个模样,就是这老太再溺爱他,老人家也舍不得去买如此昂贵的“大牌”糖果。这不,陈娟琴他儿子看着常许手的眼都要看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