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门阀不篡国不称皇,却为真正的王。
他们是吸附在一个皇朝国度上的吸血蚂蟥,吸干一个皇朝转身再去扶持下一个皇朝。
继续做他们不称皇的王。
纵观历史长河,每一个朝代的更替背后都有世家门阀的影子。
每一个造反成功最后坐上大位的人,都和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控制着皇朝之内的经济民生,暗中拉拢掌控朝堂架空皇权。
最后皇帝被世家当做金丝雀,死死的困在那个名叫皇宫的鸟笼子里。
有最好的吃食,有醇香的美酒,更有蚀骨销魂的丰腴美人。
但这偌大江山,却和皇帝再无半点关系。
这一点,熟读前世史书的季博常一清二楚。
而他更知道,古代其实并不穷 ,金银矿的储备比后世多了不知多少倍 。
就如后世老朱打下的大明,商贸发达到疯狂掠夺世界各地白银,白银储量到达了世界第一且没有任何对手。
正是这样的底子,也让后世那个大辫子朝代在热武器刚刚兴起的时候,依然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
大鼻子们不远万里前来掠夺,根本原因就是大辫子朝代太富有了。
不提其他,单就大辫子皇朝签下的一份份屈辱条约所赔偿出去的金银数量,就是当时任何一个国家都做不到的。
大雍也不穷,生产力的不足,也被人口没有后世爆炸般增长所弥补,但财富的分配却极其畸形。
九成九的财富,被集中在了世家门阀手里,百姓就是奴隶,被世家门阀榨取利益的奴隶。
这一点季博常是亲眼所见,因为他入宫的时候,居然见到了身穿打着补丁长裙的宫女。
由点及面,就连皇宫都快被世家榨干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左相要的是什么 ,要做到又是什么 。
扶持傀儡皇帝,保持世家门阀永盛不衰 。
因为相对于在扶持一个新的皇朝,远没有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来的更轻松。
所以他让自己成为了五皇子的教习,狠狠抽那狗日的脸。
所以左相成为了大皇子的夫子,默默地挑逗着大皇子心里那根刚刚冒头的野心嫩芽。
临孝君也是如此,不然他不会任由大皇子把那盆棺香幻蝶,放在自己女儿的院子里无动于衷。
因为他们要的,就是筛选。
把胸有沟壑不甘平凡的皇子全部筛选出来,最后送到皇帝面前让他亲手宰了自己的儿子。
有野心的被杀干净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小弱废 。
这才是合格的傀儡皇帝人选。
想到这,一边向演武院走去的季博常一边摇头 。
这大雍的皇子啊就像楼子里的娘们,谁逮着谁怼两下。
这种环境会造就他们心理的畸形,疯狂想要改变,可这种疯狂最后会变成要了他们命的东西。
可悲,更可怕。
可悲的是皇权旁落,身为皇子却成为臣子们的玩物。
可怕的,是人心。
因为他们不但是臣子们的玩物,更是他们父皇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
想到这季博常再次摇头。
这朝堂人心太恶心,更复杂。
他明白,而且是从一开始就明白,左相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青睐有加。
因为他,把自己当做反贼来培养!
雍盛帝太过强势且手握大军 ,北境河北道 ,帝都所在的京畿道,西南齐王所在平南道相加就已经有了三道之地在手。
再加之雍盛帝对世家深痛欲绝,只要时机一到定会将世家屠戮一空。
但空有军权没有民生经济的加持 ,雍盛帝就像嘴巴大张却被木棍卡住利齿的鳄鱼,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致命的一击早晚会来。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季博常用给了皇帝一耳光的方式,将从天宝阁里讹诈来的银子送给了雍盛帝。
从秋水之时,又将被皇帝抛弃的叶知秋打造出了贤名,立碑封秋水勋公 。
再用一条狗和一个茶壶,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心意。
随后又故意事先不曾禀报,便是卖出细盐售卖令激怒皇帝。
现在又再次以科举的事,让皇帝既怒又不能杀他,做这些事情的最终目的。
就是在左相面前展露自己的价值,就是要让左相看到自己骨子里桀骜不驯敢于忤逆皇权的一面,就是要坚定他要继续培养自己的想法。
季博常知道,左相现在还并未下最后的决心,因为他一定还有别的图谋 。
但季博常相信,距离那一天不会太远,因为季博常同样知道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皇帝在忍,一直在忍,但他的耐心就快被消耗完了。
停步抬头看了看被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哗哗声响,季博常微微一笑。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方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这首诗让跟在身后的阿九伸手挠了挠根根可见的肋骨。
“啥意思?”
他问。
季博常闻言呵呵一笑:“我也不知道。”
随即伸手揽过阿九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阿九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人人喊打的反贼,你还愿不愿意跟着我?”
阿九无所谓的耸耸肩。
“那你得加钱。”
这话让季博常哈哈一笑 ,阿九答非所问,但他已经回答季博常了。
在阿九肩膀上重重一拍:“放心,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裤衩,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都有。”
科考文武同行,但和太学院不同的是,演武院的科考没那么多人,更没有实行门票制 。
演武和太学仅一墙之隔,但两者差距却肉眼可见。
皇帝来了太学院,却没去演武院。
就连问上一句的动作都没有 ,仿佛他已经忘记了演武院也是科举的一部分。
演武院内的气氛相比太学院多了一分肃杀之气,那呼喝比斗之音更是和静悄悄的太学院截然不同。
负责演武院科考的官员等级也要逊色不少。
礼部侍郎赵集,兵部右侍郎蒋作阳 ,居中坐在椅子上一身黑色长衫的,是演武院长楼生一。
原本正襟危坐的礼部侍郎赵集,在听闻属下汇报说皇帝已经回宫之后,微微摇头,随后用一个最舒服的方式把自己塞进了椅子里。
看来演武院在陛下眼内,已经毫无价值了。
楼生一没有任何表情,依然注视着场间的比斗。
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仿佛在这一刻,他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