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睁开双眼,便看见了守在床榻前的王安之,他脸颊紧贴在床沿上沉沉地睡着,似乎很忧伤,睡梦中依然蹙着眉。玄青浑身酸痛,脑中一片混沌,她定定地望着他,怔愣了许久,好似在确定这不是梦。
王安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从沉睡中醒来,他缓缓坐直身体,伸手轻揉了揉眉心,唇边挂起了一丝笑意:“你终于醒了。”
玄青怔了一怔,他竟没有唤自己阿颜,她静默了半晌,蹙起了眉:“你为何又将我带走?”
王安之淡淡地说:“花风然因我要杀你,我需护着你。”
听他提及花风然,玄青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柳繁奕倒地的痛苦模样,不知他伤的如何,还有宁茹及一众修士是否获救了,想到此,她急切地问:“他们呢?救出他们了吗?”
王安之道:“他们无事,已回中州了。”
玄青松了一口气,有些疑惑地问:“你为何会知道我们被困?”
王安之浅浅一笑:“我收到了御风府子弟发出的疾风令。”
玄青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却忽地感受到了心尖的痛意,她揉了揉胸口,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问道:“我睡了多久?”
王安之伸出手欲扶她,想了想又收回了手,轻声道:“睡了三日。”
玄青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白色石屋之中,窗外一片白雾茫茫,宛如仙境,令她不由的想起了招摇山的浮仙宫。她双手撑着床斜倚在床榻上,问道:“这是何处?”
王安之道:“藜州轩雨山。”
玄青眉头一皱:“你为何不带我回中州?”
王安之眸中划过怒火:“我需杀了花风然方能心安。”
玄青道:“我想回中州,在太芜院花风然伤不了我。”
王安之抿了抿唇,抬眸看着她:“你不能去,成虚圣人仙逝,玄璃已下山前往太芜院。”
玄青眼中的微光黯淡了下去,成虚圣人仙逝,如何还能求见紫沅仙尊?转念想到柳繁生,她眸中霎时泛起寒意,冷冷地问:“柳繁生怎会任你带我走?你伤了他?”
王安之避开她的目光,漠然道:“他未阻拦。”
玄青怔了一怔,心中浮起痛意,他竟未阻拦。柳繁奕伤的那般重,他怎能抛下弟弟,又怎能弃一众受伤修士于不顾?她心中又极快的为自己作答。她深吸一口气,盯着王安之,恳求似地说:“我不是你的阿颜,你放我走吧。”
王安之直视着她,眼神似火般灼人:“若我唤你玄青,你可愿留在我身边?”
玄青一扭头,坚定地说:“不愿,你口中虽唤我玄青,心中却永远当我是阿颜。”
王安之眸中星光黯去,低声轻语:“那便只好委屈你,暂时待在我身边了。”他缓缓地站起身移步至窗前,定定地望着窗外浮云:“若你回中州,我不知能否战胜玄璃。”
玄青看着他孤冷的背影,心中涌起阵阵森冷寒意,如今竟无处可去了吗?中州玄璃要杀我,藜州花风然亦要杀我,为何竟到了如此地步?可是留在他的身边,又何尝不是一条死路?他那样的机警聪慧,若与他朝夕相处,他终究会察觉的,唯有逃离他,方能心安。她咬了咬牙,决然道:“我无需你护,我能护住我自己。”
王安之转身看向她,唇角微扬:“是吗?若你能打败我,我便放你走。”
玄青燃起的斗志瞬间被击溃,如今的她如何是他的对手。
看着她一脸的伤意,王安之僵立在房中黯然了许久,眼眸里似惑似伤,他低声问:“你为何如此怕我?”
玄青心口猛地一震,她努力凝住心神,冷冷地说:“我是怕柳繁生介怀,我们已说好回到中州便成亲。”
王安之眸色一沉,倏地转过身去:“他不会与你成亲的,他如今是太芜院掌门,怎能背弃誓言,又怎能违抗玄璃。”
玄青沉默不语,漠然地望着窗外流动的云,无需他说,她心中已然明了。或许那些温暖与柔情不过是一场虚幻的美梦,如美玉般的明光君子怎能因自己蒙尘。只是此时身体的剧痛已令她无暇悲伤,若无法保全性命,这一切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