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在林中拾了些柴火,寻了块空地,僵直着背蹲于地下生起火来。
柳繁生端着一盆水从溪边走来,身后跟着拎着鱼的弟弟。
玄青迎上前,接过柳繁奕手中的鱼,拎在手中左右细瞧了瞧,上露出满意的笑,哄孩子似地说:“不错!刮的真干净。”
柳繁奕唇边微微一动,又抿上了唇,未理她,转身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
柳繁生在火苗上架起一个小铜盆,问玄青:“要如何烧,你说,我来做。”
玄青微笑着扬起脸:“我来便好,我手又未受伤。”说着,她僵直着背蹲下身来,开始摆弄那几条鱼。不多时,火苗里便升腾起白色水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柳繁奕已嗅到鱼汤的鲜香,盯着那锅浓白的汤问道:“好了吗?”
玄青自袖中取出纸包,捏了些细盐撒入汤中,捡了根细枝搅拌均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了,可以吃了。””她收起盐包,左右一张望,秀眉一皱:“可是这没有碗怎么喝呢?”
柳繁生反问:“你为何随身带着盐?”
柳繁奕抢着答:“此乃行走江湖必备之物。”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锅鱼汤端到地上放好,皱着眉头,似在琢磨怎么个吃法。
玄青看着他笑着说:“你一人吃吧!”
“不行,不能让你白忙。”柳繁奕低下头思索片刻后说:“我去找林昔月,她有许多饭盒。”话音未落,他已似一阵风般飞快地跑走了。
柳繁生轻声道:“你需吃些,你流了那样多的血。”
玄青微微低下头,唇边泛起笑意。
不多时,柳繁奕提着几个饭盒飞奔而来,他端起铜盆,倒满了一盒鱼汤,递到玄青面前:“你先喝,若是不好喝,便免了我再受苦。”
玄青伸手接过,端起饭盒吹了吹热气,轻轻地抿了一口鱼汤,秀眉微皱:“呀!盐放多了,你还是别喝了吧。”
柳繁生微微皱起眉头,从玄青手中接过饭盒,也抿了一口鱼汤:“好喝。”
玄青略歪着头,笑着冲他眨了眨眼,柳繁生也跟着浅浅一笑,他似明白了,又皱起了眉,认真地说:“嗯,是有些咸了。”
柳繁奕一双星目,瞪向二人:“你们当我是傻子吗?”随后,他拿起一个饭盒,倒了一盒鱼汤,坐在地上,细细地喝。
“如何?”玄青看着他,心里暗自嘀咕着他是定要讲些话来气人的。
柳繁奕却淡淡地说:“好喝!”还竖起了他的大拇指,以示赞赏。
玄青微微一愣,见他似乎心情很好,放肆了起来,小心地问:“那……那我叫宁茹过来一起吃,可以吗?她应该也饿了。”
柳繁生并没有抬头看玄青,只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好。”他继续专注于喝汤,未有丝毫表情变化。
玄青闻言,开心地站起身来,轻快的向营帐走去。
不多时,两个女子携手而来,她们脸上带着笑,走到火堆旁轻轻坐下。玄青倒了一盒鱼汤递给宁茹“你快尝尝看!”
宁茹双手接过饭盒,喝了一大口,眼眸倏地一亮,惊喜道:“哇!真的太鲜美了!玄青,你的厨艺简直太棒了!柳公子,你真是有福气啊!”说完,她又开心地喝了一口汤。
柳繁奕抬眼看向她,见她神色自若,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心中莫名生起邪火:“那你也好好学学。”
宁茹目光倏尔一转,紧紧地盯着他,挑着眉,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问:“哦?我学会了你便愿意了吗?”
柳繁奕完全未料到她竟如此直白,顿时愣住了,他扔下了手中的饭盒,面无表情地说:“不愿。”
宁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地说:“既然如此,那你管我学不学?”说完,她继续低头喝自己的汤。
柳繁生对玄青说道:“待会上路,你随我一起。”
玄青轻轻摇头,笑着说:“不用啦,你事务那么繁忙,我还是跟着宁茹比较好,她会照顾我的。”说完,她转头看向宁茹,两人相视一笑。
“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宁茹端着手中饭盒,仔细看了看,只觉好似见过,她不由轻叹了一声,沉默了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猜疑:“是因为她吗?”
“不是!”柳繁奕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怒意。
玄青见他如此,又有些怕,怕他说出伤人的话。她连忙拉起宁茹的手:“我们去收拾行李吧。”
宁茹放下手中饭盒,站起身来,任由玄青牵着她的手,往营地走去。
柳繁生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出声问道:“这么多姑娘喜欢你,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吗?”
柳繁奕漫不经心地答:“没有。”
柳繁生剑眉微皱:“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不知。”柳繁奕随意地答道,他站起身来,仰头望着天空,闭上眼睛,似在享受阳光的温暖。
柳繁生唇角微扬:“待你遇到了,自然便知道了。”
柳繁奕低下头,双手叉在腰上,瞥了他一眼:“我可没你那般的运气。”
众人整理好行囊,集结完毕后出发。人已救出,便不像来时那般急切。一路行进,走走停停,临近日落时分,行至一处平坦山谷中。柳繁生在队伍前方领路,众人稳步前行,突然间,一声尖锐的声响如利剑般刺破长空,在山间久久回荡。柳繁生闻声立即止步,警惕地观察四周。只见山谷四周的林间,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如大军压境。众人皆是一惊,立刻进入应战状态。柳繁生飞身跃起,手中旋出一道耀眼金光向林中黑影疾驰而去,金光所到之处一片白雾升腾,那些黑影应声炸裂。柳繁生冷冷地喊道:“何人在此故弄玄虚?”他的声音如雷贯耳,响彻了整个山谷。
众修士纷纷施展出自己的法门,将灵力凝聚成各种形态,朝着林中的黑影砍杀而去。不多时,整个山谷中已经弥漫起了一团团浓烈的白色雾气。
“这是何物?”玄青一脸警惕地看着周围的浓雾,问向护在她身前的宁茹。
“应是偶人阵。\"宁茹一边砍杀着那些不断逼近的黑色偶人,一边说道:“我能护住你,你莫要动剑。”
玄青目光扫过四周,眼见那些人偶呈包围之势,急速向众人逼近。她不禁心痒难捺,忍不住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偶人而已,不足为惧。”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清啸传来,柳繁奕从天而降,落在她身侧,手中的长剑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挥出,瞬间将四周的偶人尽数击飞。
偶人虽并无杀伤力,奈何这些偶人竟似无穷无尽一般,源源不断涌上前来,众人只能不断地砍杀,渐渐地被逼迫到了山谷的中心位置。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四周已经筑起了一座高高的黑色围墙,令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宁茹与柳繁奕立于玄青两侧,将她牢牢护住。玄青看着四周的城墙越来越高,心急如焚。终究按捺不住,突然飞身而起,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带着凌厉的气势向那黑色高墙斩去。银光如同一柄巨斧,狠狠地砍向黑色高墙,激起无数黑色浪花,只听得一声巨响,那高墙被砍出了一道深深的鸿沟,却又瞬间被汹涌的黑色浪潮吞没。
玄青迅速收回长剑,再次飞身凌空而立。只见此时山谷已被黑色偶人填的满满当当,仅留谷中心一小块圆形空地。
众人在这片空地上奋力砍杀,试图阻止偶人的进攻,但偶人们却像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来,不断逼近。
就在这时,柳繁生凌空而立,口中大声呵道:“林麓宗弟子听令!收剑,齐施木汐术!”他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山谷。
林麓宗弟子闻令,纷纷收剑立于谷中,一同掐诀施法。霎时间,大地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无数粗壮的枝蔓从地底破土而出,犹如一条绿色巨龙。那些偶人堆积而成的城墙,瞬间被枝蔓冲击得七零八落涣散一地,而后这些枝蔓迅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藤笼,将众人紧紧包围其中。
扶云城子弟见到这一幕,纷纷施展法术引来狂风,卷起那一团浓烈白雾直上云霄,须臾间,白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砍杀多时,皆已力竭,此时有藤笼护持,方能稍作喘息。然而,藤笼外的偶人,仍源源不断地冲击而来。
“齐施破引术!”柳繁生的声音在藤笼内响起,众人闻令,纷纷掐诀施法。刹那间,藤笼四周布满金色符文,强烈的金色光晕笼罩着众人。偶人撞击到金色护盾,瞬间化为一缕轻烟。如潮水般涌来的偶人大阵,逐渐在林间消散。
“撤退!”柳繁生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施法,飞出藤笼。
宁茹抱起身边玄青,呵道:“你莫要再动了,我带你出去。”
玄青见她有些气恼便不敢妄动,任由她揽着自己的腰际,飞身冲向空中。
二人方才腾身至半空,却似撞上一道无形墙壁之上,顿感头顶一阵剧痛袭来,随后两人便重重地摔倒在地。四周传来一片修士们痛苦的呼声。
宁茹连忙扶起玄青,关切地问:“可有伤到?”
玄青咬牙忍住后背剧痛,轻吸了一口气:“没事。这不是障阵吗?”
宁茹抬头望向上方,面露惊恐:“是!这黑袍人怎么会这么快便在此处布好了阵法?”
玄青环顾四周,眉头紧皱:“偶人阵应是为了将我们逼至此处,此处定有埋伏。”
“此地是我们返回中州的必经之路,且山谷地形有利于布阵。”柳繁奕手擎长剑,剑身泛起银白剑芒,朝着身侧迅疾挥出一剑。剑芒犹如撞上无形巨网,顷刻间被震散于空气之中,激荡起一片银白光晕。柳繁奕收回长剑,声色一沉:“此人应早有预谋。”
玄青问道:“如今我们被困在阵中,该如何破这障阵?”
“需看我哥哥十灵剑法修炼至第几层了。”柳繁奕话音未落,玄青便已看见柳繁生手执长剑凌空而立,只见他手中长剑腾起耀眼的金色剑芒,犹如一轮烈日,直冲天际。空中那张隐形屏障,也在此时瞬间被一层金色光晕所覆盖,远远望去,宛如一张金色巨网。柳繁生手持长剑,以无可阻挡之势,直直地刺向屏障中心。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张金色巨网如同龟壳一般破裂开来
“撤!”柳繁生在空中喝道。
众修士们纷纷持剑飞身而起,挥剑斩向那破碎的屏障。一时间,无数道剑光闪烁,空中的金色屏障应声崩碎散落。
宁茹紧紧牵着玄青的手,一同飞身跃起,冲破屏障,落在林间。二人刚刚站稳身形,脚下的大地却忽然间剧烈震颤起来。
玄青面色凝重地环顾四周,只见一排排巨大的石人站俑蓦然从地底破土而出,势如破竹。细观这些石人,皆是由褐石雕刻而成,面目朦胧,垂手而立,身躯庞大,宛如一座座高塔巍然屹立于天地之间。这些石人似有吞噬光线之能,竟将四周笼罩的漆黑一片,今日空中本就乌云密布,未见半点月色,此时愈发黑的浓郁深沉。她心内想着跃起身来探查一下情形,刚提起脚,便被身旁宁茹紧紧拉住:“莫要再使力了,你的后背又开始流血了。”宁茹的声音似恳求一般。
“是呀!莫要再让人操心了!”柳繁奕的身影从一尊石像后闪出,向两人走来。
玄青看着那团模糊不清的高大黑影问道:“你为何也落在此处?”
“为何?为你!哥哥分身乏术,不放心你,让我来护你。”在这一片如墨般的漆黑里,玄青无法看清他脸上神色,她也无需看清,脑海中已然自动浮现出他那张满是不耐的冷峻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