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宫里应该会来传旨……”
忠伯又叹了一口气,不知没用的自己还能做什么,只道了一句“您早些休息”,转身离开。
杨希儿喊住他,追上两步问:“忠伯,今天那位匈奴小公主提到的铭征哥哥是谁?”
“若我猜的不错,应是宁远王。宁远王名讳楚铭征。”
“你能不能多说点?”
“诺!”忠伯不知四姑娘为何会关心这种闲事,但还是将所知尽数告知。
“宁远王本是晋王嫡长子。皇帝登基后多年无所出,于是便应大臣所请,过继晋王殿下的嫡长子为皇长子。没想到三年后,陛下亲子出生,就是宋贵妃之子,广成王。
他这个过继的皇长子便成为了皇城里尴尬的存在。次年,皇长子自请去镇守边关。陛下便封其为宁远王,前往宁武关。只是两年前,宁远王因德行有亏,被宁武太守弹劾。陛下便将其召回,幽禁在城外的碧水幽潭。”
怎么听着,那么像宫斗大戏。
杨希儿直接问:“什么德行有亏,强抢民女?”
“呃……”忠伯噎了一下,“只是其中一条。宁远王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如今又纵情声色,身体每况愈下。太医断言,不过三年寿数。”
“对了,侯爷出征前还提到过宁远王。”忠伯恍然忆起。
“说了些什么?”忠伯摇头,他也只是去书房送茶的时候,听到了一两句。
杨希儿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不过是顺嘴问了一句,她步入正题:“我瞧那位匈奴小公主挺在乎宁远王的。我如果能请宁远王帮我跟匈奴小公主求求情,有希望换人吗?”
忠伯面露伤痛。
“您忙去吧!”杨希儿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幼稚了些,自嘲一笑。
她送忠伯出去后,关上寻泱阁的院门,转身看向站在远处的杨念儿。
“你怎么了,不高兴?”
刚刚忠伯领杨希儿参观府邸时,杨念儿就站的远远的。
“没有!”就是现在二姐跟别人成为了一家人,还为了别人动刀子,杨念儿心里觉得怪怪的。可她更担心的,是匈奴王子奇怪的话。
“二姐,那个匈奴王子说‘就要你’是什么意思?”
“念儿,你可知柳姨娘为何会去找我?”杨希儿拉着妹妹进房间。杨念儿听着姐姐的诉说,气的跳脚。
“二姐,我们走,我陪你去找田青。”
“傻妹妹,走不掉的。”
杨希儿拉住妹妹,望向窗外,凄凉道:“等我走后,你就回家吧。”
“我不,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要跟二姐在一起。”杨念儿紧紧的抱住姐姐。
冷风未歇,木马枝丫作响,秋千微微晃动。
这一夜,杨希儿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被金伊洛扯落衣裳,丢进一座四面透风的帐篷里。一个又一个胸前长毛的匈奴大汉向自己扑来,狰狞血腥。
“二姐,二姐!”声声呼唤。
杨希儿睁开眼,空洞的望着金钩挂着的蜀帐,丝绸顺滑,花纹华美,流光溢彩。那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富贵,如今却要用尊严和性命,去换这几日的繁华。
宫中传来消息,三日后陛下在御苑台设宴款待匈奴使臣,庆贺和谈成功。
这样的宴席本不用女子出席,但金伊洛指名让和亲公主静和长公主出席,作为陪嫁媵妾的城阳侯次女自然也要随公主出席。
宋贵妃虑及还有匈奴公主,便让京中适龄女子相陪,另设女宴。也便静和长公主从主宴退下后,不至无所适从。
……
御苑在京城以西,是专属皇家狩猎游玩的山水园林。御苑台在御苑中央,山峦之上,气派非凡。
女宴设在御苑台不远的湖心苑。
杨希儿跟在静和长公主身后过去的时候,宴席上,除了作为主人的宋贵妃还未到,余者皆到。
陆明沁穿着一身妃红色的水烟裙,娇媚动人。她手持一柄桃花团扇,同几名女子热络的聊天,不时的掩唇轻笑。
这样的装束在宴会上本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她还在孝期呀。
杨希儿服侍静和长公主落座后,坐到她身侧的食案旁,也不管还未开席,坐下就吃。宗亲贵女纷纷上前,恭贺静和长公主。
静和公主本就心思郁结,听着虚假的恭贺之语,言语间凌厉不少。碰了软刀子的宗亲贵女不敢对和亲公主有怨言,将目光投在了毫无仪态的杨希儿身上。
“你身为公主的陪嫁,怎可如此粗俗。让匈奴人瞧见,岂不是笑我大晟毫无礼教。简直是丢尽我晟朝女子的脸面。”
骤然被人点名,杨希儿吐出骨头,不耐道:“你哪位?”
说话的女子冷哼一声,梳的朝天髻直欲翘到天上。她身旁的女子谄媚的帮其介绍:“这位是北安侯的千金,安和县主。”
此次派兵前往边境增援,便是北安侯一马当先,出城与匈奴和谈。皇帝因北安侯功绩,封其女郑萱为安宁县主。
匈奴来晟朝和谈后,她便以功臣之女自称,近日在世家女子间颇为活跃。
郑萱看向杨希儿,一脸的高傲:“若不是我爹爹,你父亲那把老骨头还不知在哪扔着呢。”
杨希儿握紧拳头,为那位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羞辱。
“令尊忠君为国,想必其女亦承父志。”
她放下筷子,更加粗鲁的抓起一块羊腿吃,“你既然如此在乎晟朝女子的脸面,何不自告奋勇前去匈奴,为国尽忠?”
“你……”
郑萱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抬手就要打去。
“县主,她可是和亲媵妾,打不得。您消消气。”旁边的女子急忙拦住她。这要是伤了,她们这些人也得收到牵连。
郑萱敛下心中的怒气,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赏花的陆明沁,笑着讽刺:“如此粗鄙不堪,留在晟朝也是无人愿娶,怪不得选你陪嫁匈奴。”
杨希儿笑道:“我可是匈奴王子亲自选定的人。是啊,安和县主说的不错,风化未开的粗野之人,自然会选同样的粗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