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婶给三儿子丢了一个眼神,三儿子上前去抢。杨希儿急忙收起来。
杨念儿挡在二姐前面,她个头比三堂哥矮了半头,还是个女孩子力气小,直接被三堂哥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看着他走向杨希儿,杨铁柱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后脖颈,扔到后面。
“给我看看!”
父亲的举动,让杨希儿眼泛泪光。从小到大,这几乎是第一次,当自己跟二叔家的孩子有矛盾时,他站在自己身边。
将契书交给父亲,杨希儿走向妹妹,小声道:“去请里正来!”
没有里正在场,二叔不可能乖乖给地。
杨铁柱看着契书上的字,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娘,爹留给我儿子的地,你为什么要瞒着?”
“儿呀,不是娘要瞒着你。”杨老太撞在大儿子怀里解释,说什么老头子当初没让她给老大家,是想等小孙子长大,怕出意外。
那样子,真的情真意切。
可杨铁柱恍然忆起,父亲去世时,想要对自己说什么话,可母亲和弟弟都趴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以至于至死,他都不知道父亲要对自己说什么。
“二弟?”他看向杨铁锤。
杨铁锤含糊道:“大哥,咱们亲兄弟,你算那么清楚干什么。我也是瞧着你连个壮劳力都没有。这才帮你种几年。”
里正赶了过来。一路上杨念儿将事情都同他讲了。他并不想多生事端,直接道:“既然白纸黑字,就按契书办吧。”
“凭什么!”
杨铁锤急忙拉住自家媳妇,道:“成才哥,您也知道,我爹死之前是见大哥家有了儿子才立下契书,可现在……”
他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挺起胸脯,甚至眼里还有点身为骨肉的同情:“……我大哥他,没儿子了。您说我爹现在要是还活着,还能同意吗?”
“就是!”杨二婶看着杨铁柱家一窝的闺女得意的翻白眼,“以后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杨老太亦是哭天抹泪的劝老大,“儿子呀,这闺女许了人,可就是一心向外了,你可别犯糊涂,便宜了外人。”
外人是谁,不就是杨希儿刚许的田青。
几个人越说越有理,吵的人脑袋疼。
里正知道杨铁锤是个难缠的,而杨铁柱是个好说话的。他将杨铁柱拉到一旁,低声劝他,“铁柱呀,你现在闹的那么僵,以后还怎么指望侄子们给你养老送终。”
说着他看了一眼尚在家中的铁柱小女儿,叹气:“那些个上门女婿有哪个靠谱的,你们都是一只血脉,给自家侄子总比给外人强。以后逢年过节的,让他们多孝敬孝敬你,比什么不强。行了,别让村里人看笑话。”
杨铁柱扭头看过去,才发现院门外,都是乡里乡亲。诸多的议论声中,最刺耳的便是,“没儿子要什么地呀。”
“成才叔?”杨铁柱看向里正,像一个慌乱无措的孩子。
里正知道他这是松口了,拍拍他的肩膀,看向杨铁锤一家,朗声道:“按照契书,是你们老二家要把地给老大家。但铁柱说,你们都是一家人谁种都一样。”
他先夸了铁柱一番,继续道:“既然铁柱不计较,但还是要有个规矩。这样,以后铁柱有了儿子,你们得把地还给老大儿子;若是没有儿子,你们分家的时候,谁给老大家养老送终,谁就种这三亩地。”
“快,谢谢你们大伯!”杨铁锤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招呼着三个儿子上前磕头。
杨铁柱对里正投去感激的一瞥。
“爹……”
“爹?”
两姐妹齐齐的看向父亲。
杨母亦是满眼慌张:“当家的,你可别犯糊涂。”
杨希儿拿过契书,提醒道:“爹,你醒醒吧。不止这三亩地,还有爷爷剩下的那两亩地,是奶奶的养老。二叔拿走了,却还要你摊奶奶的口粮。可奶奶呢,什么都没说过。”
“他们根本就不爱你。你就是把地都卖了,把咱们家的家底都掏空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给你养老送终。怕是你死了,都嫌占地。”
“爹,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人。”
啪的一巴掌打在杨希儿脸上,杨铁柱怒斥:“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
在这一场她以为必胜的局里,被父亲赤裸裸的打了脸。
耳边嗡嗡的,都是二叔一家的笑声。
怪她,怪她以为父亲没有把自己嫁给多二十两彩礼的傻子,是爱自己的;怪她自己忘记了,女儿不如侄子亲。
“你以后,就让他们给你养老吧,你别后悔。”杨希儿气的跑进了屋里,杨念儿也跟着跑了进去。
“二姐,你说爹会不会把我卖了,给大堂哥凑银子?”
满脸泪痕的杨希儿蓦然抬头。现在,她许了人家,再也不怕了。可妹妹一辈子的命运,还在父亲手里。
两人害怕的打开破旧的窗子,就听见奶奶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就说女儿许了人就不一样了,以前二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过。”杨老太呲噔孙女两声,拉着老大坐下。
“儿呀,咱家孩子还等着你救命呢。”
“娘!”杨铁锤急忙撞了母亲一下,里正还有乡亲们都在,他也要脸的好不好。
可为时已晚。
瘫靠在玉米堆上的杨母疯了一样的扑向杨二婶。
“我跟你们拼了。”
你抓我挠,可她哪里打得过有三个儿子帮忙的妯娌。杨希儿和杨念儿急忙跑出去救母亲。场面开始混乱。
“这里是杨铁柱家吧!”
一道妇人的声音传来,打破院中的混乱。众人齐齐望过去,就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