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希儿洗完手,冲着妹妹笑了笑,满目凄凉。
她若是有办法,何必在这自欺欺人。这不是她在过的二十一世纪,她没有办法出去干活,也没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杨念儿心疼的抱住二姐,气道:“这个田青,死哪去了,不是说想办法去了吗?”
杨希儿恍然忆起,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说要娶自己的少年。
她知道他喜欢自己,可是十两银子呀,他到哪里寻十两银子。她不敢奢望。
秋收到了最后时刻,一大清早,杨铁柱带着两个女儿去地里收苞米。
“二丫头都要嫁人了,还给你爹干活呢!”
村子里都是熟人,一见面就聊了起来。
前村的杨三茂见杨铁柱换了新布鞋,酸道:“还是铁柱家厉害,人家别人生闺女都是赔钱货,你这嫁个闺女顶得上好几年收成了。”
“是啊,以后肉都不愁吃了。”
有些人对于杨铁柱看上那点彩礼,将女儿嫁给大二十岁还专打老婆的郑屠夫很是瞧不起;有些人则是嫉妒十两巨款的彩礼,都阴阳怪气的内涵起来。
后街的毛婶见杨希儿还穿着破旧的衣服,笑道:“这都要嫁人了,咋也不给二丫头置办两件新衣裳,别光偏心儿子呀。”
杨希儿知道她并不是关心自己,不过是看不得别人家里有钱,低头干活并不说话,可她真是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很明显父亲的脸上挂不住了。
父亲丢人,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杨希儿道:“毛婶,我前几天见虎头穿了一件新棉袄,可漂亮了。兰兰的新袄也是蓝色的吗?”
虎头是她儿子,兰兰是她女儿。这村里的人,谁不偏心儿子,老大莫说老二。
毛婶笑着打马虎,再不敢撺掇。
杨铁柱挺直腰杆,一脸的豪气:“丫头,明儿去集市上买两匹布,让你娘给你做身漂亮衣裳。”
杨希儿配合的“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干活。
一名挑着扁担从集市上回来的老汉,满脸愁容,“你们听说了没,匈奴入侵边境,城阳侯和他两个儿子都战死了。”
上杨村虽不是边境,但紧挨着边境,众人一听,都担忧的停下了镰刀。
刚收了彩礼好不容易有些余钱的杨铁柱更是紧张:“这要打进来,咱们这里是不是就是边境了?”
作为边境的村子,除了要每年向朝廷交赋税,还要时不时的被匈奴人劫掠。一年到头能活下来都不容易,更遑论存些余粮。
前村的杨三茂嫌弃道:“咱们这里一马平川的,真要打进来,那就得卷铺盖逃命去。”
边境之所以是边境,是因为有险可守,他们这里连当边境被劫掠的资格都没有。
众人叽叽喳喳的问挑扁担的老汉消息是否属实。
挑扁担的老汉安慰乡亲们:“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听说城阳侯虽死,但雁门关未破,朝廷已经派援军去了。”
杨三茂读过几年书,对外面的世界多少知道些,急忙问:“援军是宁远王吗?前些年宁远王镇守边疆,边境上多太平。要是他,准没问题。”
挑扁担的老汉摸着灰胡子摆手,“怎么可能是宁远王,宁远王都快病死了。听说是被皇上幽禁后,纵欲过度,玩女人玩的。”
“哎!”杨三茂感慨:“可惜了,那么厉害的少年英雄,栽在了女人手里。”
“呸,可惜什么。”毛婶嫌弃道:“他驻守边疆那五年,匈奴人是没打进来,可他自己糟蹋了多少小姑娘,活该落得那样的下场,不是皇帝的亲儿子还那么放肆。”
“年轻人血气方刚,玩几个女人怎么了……”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杨铁柱急忙打断两人,问挑扁担的老汉。
“援军是谁,行不行呀?”
“听说是广成王的舅舅。打应该是打不进来,就是怕会收税。”历来打仗,都会多收赋税。
挑扁担的老汉感叹一声,挑起扁担离开。
一年到头,村民们就指望着秋收后能攒点过冬的余粮,一听这话,砍在苞米杆上的镰刀都没了力气。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于匈奴人会不会打进来、朝廷会不会多收税,谁也做不得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干活,指望着多收几斤苞米。
彼时的杨希儿并不知道他们口中闲聊的王侯将相会在未来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她看着背篓里的苞米满了,和杨念儿一人背着一个往家中走去。
家门口远远的走来一名身形消瘦、脸色蜡黄的姑娘,穿着一身洗的泛白的粗布麻衣。
“大姐。”
杨念儿高兴的拉起她的手进院,朝东屋喊道:“娘,大姐回来了。”
杨母正在给儿子做棉袄,看见大女儿回来,忙拉着女儿坐下说话。四岁的杨家宝坐在炕上玩草蚂蚱。
杨盼儿从怀里掏出来一包莲子糖,里面包着六颗。她拿出两颗递给杨念儿,将剩下的四颗全部给了杨家宝。
杨家宝胖嘟嘟的小手抓起两颗两颗莲子糖塞到嘴里,奶声奶气道:“大姐,我还要。”
“还,还有。”
杨念儿刚要拿着莲子糖出去找二姐,就见大姐手伸了过来,将她手里仅有的两颗莲子糖拿走,给了弟弟。
她委屈的看了大姐和弟弟一眼,可那是大姐带来的糖,她也不能说什么。
杨希儿正在院里晒苞米,见杨念儿气鼓鼓的出来,问道:“怎么了?”
杨念儿舔了一下掌心,不服气道:“大姐将莲子糖全给杨家宝了。”
“好了,爹不是说明天让我们去集市上买布吗,顺道给你买糖吃。”杨希儿一边干活一边哄妹妹。
“我也不是非要吃那糖。”
杨念儿撇嘴想哭,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爹娘都偏心杨家宝,就连大姐都偏心他。
因为他是儿子呀。
杨希儿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妹妹,铺完苞米,去棚子里拿了竹筐,进屋盛饭给父亲送去。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大姐的抽泣声。
“今年收成不好,公公又生了病,公婆便想着将我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