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开始播报任务数据。】
几秒钟后,103的机械声传来:
【任务完成度——100%】
【情节完成度——96%】
【本次主线任务成功,支线任务成功。】
【评级为“A”】
【完成任务《末世英雄》,奖励4.9积分,完成支线任务,奖励2积分。目前总积分:13.5分。】
倪阳州呼啦一下躺倒在地上,空白的天地并不坚硬,而是好像躺在了隐形棉花上,青年直视着望不到尽头的天,仿佛仍旧有令人飘忽的失重感。
103的声音还在继续:
【剩余体验卡[降尸符]、[沙漠之鹰]、[木栅栏]、[葫芦小金刚]共四张。】
倪阳州静了好一会,不说话,也不动,久到103担心地筛查了一遍宿主身体数据,轻轻问道:
【宿主,您还好吗?是否需要预约心理健康服务?】
倪阳州眼神原本放得有些空茫,听闻此句,噗嗤乐了起来:“三哥,还能见心理医生呢?”
103道:
【本系统已经下载了对应的心理学书籍,如您需要,我随时可以切换应对情态。】
倪阳州摇了摇头,心道这可不是看了多少书就能复制粘贴下来的能力,只是回应着:“谢谢三哥关心,我暂时不需要。”
103有些遗憾,同僚们力荐的书刚下载完,正缺人试试,都说能极大地缓解宿主情绪,没想到自己的宿主太坚强,根本用不上。
倪阳州站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抬头问道:“三哥,下一本书我该选哪个?”
103有些疑惑:【宿主自行决定。是在问推荐吗?死亡几率高的书籍设定一般评分会比较高。】
倪阳州摇头:“选哪个世界能遇到他。”
【……谁?我不知道。】
“好三哥,透露一点点呗?你最近是不是有这个这个,爱说梦话啊,自言自语,嘟嘟囔囔什么的小毛病呀?”
“还是选哪本书都能遇见他?”
103回复地有点慢:
【……真不知道。】
“好吧。”
倪阳州无奈点头,心想或许是什么高于三哥级别的限制,不再为难自己的好三哥。
“好的,三哥,没事。”
倪阳州说罢点开了自己系统界面,里边整整齐齐码上了三本书。
最后一本的封面和最初见到时已经不太一样,曾经的记忆里这是一只张开的血迹斑斑的大手,周围有植物缠绕。
倪阳州一直以为后边浓绿的植物只是背景来着,还想着用生机勃勃的植物衬托死气沉沉的丧尸爪子挺有意思,没想到完全理解反了个儿,植物是捕食者,丧尸和人类是叶下亡魂。
现在的封面变成一片暖黄色柔光,柔光中,伫立着无数人的剪影,其中占据中心位置的,是一个女人的侧脸。
线条流畅英气,短发潇洒。
倪阳州叹气关掉界面,再不停留半分。
“三哥,走,选书,下个世界走起!”
103看着干劲十足的宿主,也跟着鼓舞起来。
【请您选书。】
巨大的书籍天幕展开,上不见尽头,下不见底沿,倪阳州看着千奇古怪的名字在之间一个个划走。
还有许多无名的,没有封面的。
倪阳州逐个看了一会,试图从封面和题目中获取一些信息,但是每当一细琢磨,就忽然不想再选,好像经过考虑的抉择会影响他和那人不知道怎么形成的缘分似的。
倪阳州坚定想法,只直接眼睛一闭,乱划一通,书籍们拖着发光的长尾如流星般闪过,青年随意一指,道:“三哥,就这个吧。”
指尖分毫距离之处,一本书静静躺着。
但这本书与周边的每一本都不太一样,它没有封面、没有题目、没有边沿。
没有颜色,也没有形状。
好像一团透明的马赛克潜伏在千万本书籍当中。
指尖不过距离几厘米,指腹轻轻一碰,马赛克犹如播散的洪水般染了上来。
103正要准备查阅书籍数据,却忽然惊呼出声:
【啊?】
【宿主?!】
倪阳州从未听过三哥如此失态,猛一睁眼,还没来得及看清,脑袋好像被突然断电关机,思绪如崩断的弦,整个人瞬间被马赛克所吞没,眨眼间便被吸进了书中。
空荡的纯白空间里,103目睹了一切,惊疑着用机械音喊道:
【宿主?宿主!你在哪里?】
【宿主!】
系统震惊地急速核验数据,信息流如瀑布般倾斜而下,而自己努力积极的宿主却好像被忽然删除一样。
再不见一点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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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秋风刮过,叶子打着旋儿落了下来,硬硬脆脆落在地上,被忽然蹿过的雪白小兔踩了个稀碎。
小兔眼睛红得像宝石,倒三角的鼻子上上下下不停地动着,忽然,迎着光能透出血丝的耳朵立了起来,在窸窸窣窣地风中,辨别着那个由远及近的声音。
近了。
近了。
蓄满力的后腿刚要惊慌蹬地,一颗石子粗暴地击穿了小兔稚嫩的咽喉,雪白的身体立时仰躺在地上,抽搐不过两下便没了声息。
一只干巴的小手拽起小兔的两只耳朵,转头把弹弓也一同塞进了身后的背篓。
竹编的背篓里塞了不少野菜,小兔被好好地藏在了中间。背着背篓的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却已经一人在深山老林中跋涉了许久。
齐一把背篓往上颠了一下,好叫突兀支棱着的脊背不要在和竹篦磨擦得太狠,不然刚结好的痂又要被蹭开了。
流血是小,衣服破了,娘亲怕是又要挨一顿打。
齐一三两步往回跑,像猴子一样蹿得十分灵活,在树后捞起捆扎好的柴火,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快两个时辰,到家时天色黑的已经不知道几点,零星有几声狗叫。
齐一到家站在院子前,先探着头往里看看,房间里没有亮光,这才伸手慢慢推开栅栏,吱扭一声响,男孩动作一顿,侧耳听听没有动静,这才轻手轻脚地进来,往角落的柴屋里走去。
还没走到一半,屋里呼啦啦有反倒东西的声音,一只梆硬的鞋被照着齐一面门甩了过来,幸而准头有限,男孩不敢躲闪,被沾着泥土的鞋正砸伤胸口,露在外面的肌肤被砸得火辣辣的疼。
屋里的男人没有出门,只是打开了那扇破窗,带着酒气的声音喊道:
“死兔崽子,偷懒躲哪儿去了!怎的没让狼叼去!”
齐一仍背着背篓,艰难地弯下腰捡起破旧的布鞋,给放到了房门口,回答道:“近处的柴都叫人拾没了,去万山找柴禾,还采到了一些野草药,因此迟了些。”
屋里的男人一听有进项,倒不再继续发脾气,只是依旧没好气道:“滚回屋里去,明卖了钱再给我。”
齐一攥着拳头,讷讷应了一声,把柴放到檐下遮好,又把背篓里的草药挑挑拣拣放在了灶房,这才偷偷摸摸连带着背篓一起拿进了屋里。
兔子有血腥气,齐一拿着泥土和草药裹了一层,确定不会被暴露,这才勉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床上。
其实也不算床,一个破木板子,底下垫了些去年脱好的土坯,上面盖着些稻草,再搭上一件旧衣服,这就是他的床了。
小小的男孩原本应该倒头就睡,可是现在的他却死活也闭不上眼睛。
窗户外是深黑色的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毛毛的月亮,光也是暗淡的。
齐一眼睛上下左右看着,空敞的小屋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但男孩仍旧没有闭眼。
夜里的风萧萧瑟瑟地吹,像细小的人儿在草地上来来回回地跑。
齐一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那个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又来了。
黑暗的小屋子里,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
它说:
“挠……挠挠……”
“——给我……挠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