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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经理,你先出去一下吧,我跟司先生聊聊。”

直到秦霜离开,宗承炎才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一脸郁闷的司宴。

他的指尖还夹着司宴的身份证,他瞥了一眼,“八十二岁,难怪小花叫你司爷爷,原来您这么大年纪了。”

咻——

又是一支扎心箭。

司宴抓狂,“住口住口住口!我现在已经年轻了,很年轻了!比你都年轻!”

宗承炎眼皮都没掀一下:“哦。”

司宴:“……”

可恶啊,你那一副我知道但我不听的表情是不是太气人了!

“那么,司老先生……”

司宴跳脚:“你把老字给我去掉!”

宗承炎理都不理,自顾自说了下去,“虽然我觉得你在人间活了八十几年,还把自己混成这副无知的样子,这件事本身还挺离谱的……”

“喂喂喂,你说话就说话,骂我干什么?谁无知了,我……”

说话一次又一次被打断,宗承炎俨然非常不悦,见司宴还要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他冷笑:

“你什么?变成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拿着八十几岁的身份证来入职,你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是吧?”

司宴气急败坏,“那不然我顶着八十几岁的老脸拿着八十几岁的身份证来你能给我办入职吗?!”

宗承炎:“……”

哦,更不能。

见宗承炎说不出话,司宴像一只斗胜的公鸡,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哼哼。

宗承炎瞥他一眼,嗤笑,“不管怎么说,你拿着这张身份证,我底下的人就不可能给你办入职。”

“凭什么啊!八十岁的老人就没有上班的权力吗!”

宗承炎:“……”

见多了想早点退休的,没见过八十几岁了还上赶着来打工的。

“确实没有,怕你哪天死在工位上,我得给你收尸不说还要赔钱。”

鉴于某个小树妖对财富的要求比较高,宗承炎如今不打算把自己的钱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深刻感受到自己被嫌弃了的司命仙君:“……我可是半神!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那你跟我底下的人说去,你看看是他们先相信你是半神,还是你先被当成半个神经病被他们报警抓走。”

司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司宴直接一个耍赖。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答应了让我进宗氏你就必须让我进,身份证的事你给我想办法!”

这撒泼的本事……但凡司宴换一张脸,宗承炎都要以为是那小树妖活过来了。

瞥了一眼那盆小小的招财树,再看向司宴时他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办假证犯法,我不干违法的勾当。”

“我信你个鬼!能坐到你这个位置上的,有几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

“你说的没错,”宗承炎难得肯定了他的观点,就在司宴觉得自己拿捏住这人的时候,又听他话锋一转,“但我还真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宗承炎确实是金融圈的一大奇迹,创业至今,不偷税不漏税甚至不避税,没有用不正当手段打压同行,甚至跟很多政府部门都关系淡淡,没有官商勾结让对方给自己大开后门。

曾经有人见不惯宗氏的飞速发展,企图挖出这位创始人的犯罪痕迹,将这个还没壮大的公司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但一路查下来,对方惊奇地发现,那些商业场上惯用的肮脏手段宗承炎从来不用。

就连当时宗氏拍下的最大项目——联合扶贫部门对西郊的凌云村进行改造性旅游开发,据说当时遭到凌云村不少原住民大力反对,许多村民拒绝搬迁,这种情况放到别家,那就是和当地的边缘组织联手,进行暴力强拆。

但宗承炎没有,为此项目僵持了整整一个月,是宗承炎挨家挨户亲自去一个个谈下来的,最终所有人安静撤离,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不少人都猜测是宗承炎亲自去恐吓了村民们,才让这些人同意搬迁。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推翻。

因为随着项目的推进,那些村民不仅没有背后给宗氏添堵,甚至时不时出现在施工现场给工人们送饭,到后面整个凌云村焕然一新,所有村民对宗承炎都是感恩戴德,甚至到了如今,宗承炎只要走进凌云村,都会被村民拉进家里热情招待。

这绝对不会是普通民众面对一个威胁恐吓自己的人会有的态度。

而不止是凌云村,再往后查就会发现,宗承炎的行事风格几乎都是如此,他总能用最小的成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将伤害压到最低,然后实现利益的最大化甚至是双方共赢。

匪夷所思,又令人惊叹的能力。

包括宗氏内部,外面的公司都盛行九九六、零零七的加班文化,只有宗氏依旧坚持员工每天只需工作八小时的弹性打卡制度,超过八小时的按规定给够加班费,从未出现任何剥削员工的丑闻。

偏偏就是在这么松散的环境里,宗承炎下达的任务指令,各个项目组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各方面完成度良好,连滞后都没有过。

这一点,从之前宗氏摇摇欲坠,但却没有一个员工选择离开就以看出来。

宗承炎这个总裁的人格魅力,独一无二。

当然,这也是他跟沈刻最终会分道扬镳的根本原因。

宗承炎各方面都做得好,但要做到这个程度,这个过程中势必会付出一些东西——比如时间。

拿凌云村的事情举例,他花了一个多月才解决。

这放在沈刻那里是不被接受的,如果让他来,他一个星期就能解决那些村民,让施工队入驻。

在他看来宗承炎虽然完美解决了问题,但却浪费了大量的时间,而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而言,时间都是很值钱的,那多出来的三周时间足够他额外再进行两个项目,弥补因为解决凌云村村民而造成的损失。

简而言之就是,他觉得宗承炎的做法完美但不经济。

而宗承炎也觉得沈刻的方法偏激,效率高是高,但却给公司埋下了不少隐患,为此他不止一次地给沈刻收拾烂摊子,将那些可能演变为犯罪把柄的隐患逐一拔除,沈刻还要觉得他多此一举、多管闲事。

一次次的争执终于耗光了两人多年的友情,最终在鸿钧和花千树的一通搅局下,两人终于背道而驰。

总之吧,不犯法是宗承炎的底线,这一点他还真没有忽悠司宴。

司宴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是司命,虽然神位没有恢复,但那也只是限制了他窥探未来,并不妨碍他回溯过往。

他盯着宗承炎漆黑的双眸,稍稍动用能力,就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这家伙竟然……真的干干净净,一点坏事儿没干。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宗承炎明明不是最富有的,但却是鸿钧的首选。

他太干净了,这意味着他到手的每一分钱都是合法合规的,这种纯粹的财富一定程度上也是功德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小花待在他身边,除了能吸收他的财运,还能从财运上共享他的功德。

难怪这家伙只是财力稍微提升那么一点,就能让小花恢复那么快。

这年头有钱人很多,但要找到这么干净的有钱人,确实很难。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司宴失神地喃喃。

偏偏这话被宗承炎听到,他以为司宴是真的在问,便随口回他:

“一个人想要无坚不摧,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给对方留下任何可指摘的点,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我足够干净,就没有人能找到攻击我的点,那无论对方怎么看不惯我,也都干不掉我,不是吗?”

司宴无话可说。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颓然地垂下双肩,“那我现在要怎么办?真的不能进宗氏吗?”

他皱着眉,忍不住补充,“可你已经答应我了,哪怕我只是个半神,违反和我的约定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是来帮小花的,别回头没帮到人,还把宗承炎给害了,那小花不是离神位稳固又远了一步?

这都什么事儿啊!

宗承炎“啧”了一声,敲了敲面前的办公桌,拉回了司宴的注意力。

“你当然可以留下。”

“诶?真的吗?”司宴眼前一亮,不过他瞧着宗承炎,又有些不信,“你不是说不办假证吗?”

“又不是非要办假证你才能留下。”

“你有别的办法?”

“当然,”宗承炎微笑,“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司命先生先给我解释两个问题。”

司宴眼皮一跳,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在宗承炎开口之前就先拒绝:

“什么问题?你先前同意我入职的条件就是让我回答你的问题,我该答的已经答了,结果一个入职你到现在都没给我办,现在还要用我的同一个需求再来跟我谈条件,我说炎总,交易不是您这么做的吧?人不能太贪心了。”

“贪心?”

宗承炎冷笑,“那司先生说一半留一半,还处处给我留陷阱怎么说?既然是你算计我在先,那我想我即便不给你办入职应该也不用付什么代价吧,法则素来公平,在这方面的判定上应该不会偏心一个半神的,你说是吗?”

司宴原本还维持得好好的表情一下就裂了,他惊恐地后退三步,咽了咽口水。

“你你你……你发现了?!”

我靠,难怪他刚刚说他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他表情这么淡定,敢情是知道他在忽悠他啊!

“你觉得呢?”宗承炎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瞧着他,“戏也演够了,我耐心有限,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要么滚,选一个?”

滚是不可能滚的,他都走到这一步了,这时候滚他不就功亏一篑了?

他像只彻底瘪了气的气球,垂着头,“你想问什么?”

“那就从你先前话里藏的陷阱开始吧。”

宗承炎目光变冷,“你之前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花千树这个最后的神以外,还存在一些前神陨落之后的半神,你就是其中之一,那么,除了你,还有哪些半神?”

司宴躲避宗承炎的眼神,“我……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专心种树,不跟外界往来,其他、其他半神散落各地,我也没、没空去联系。”

“撒谎!”

宗承炎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半神拥有远超普通人的能力,就比如你能变化容貌,如果真的有其他半神存在,我不相信他们能收敛法力甘心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只要他们敢展露一丁点自己非人的能力,亲近之人必会有所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这个网络信息爆炸的时代,只要他们的能力被察觉,就多多少少会有曝光。”

“但是我没有看到有相关报道。”

宗承炎起身走到司宴面前,那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几乎让司宴喘不过气。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在撒谎,不是所有旧神陨落后的转世都是半神,应该说,他们早就是普通人了。花千树说过,哪怕是女娲的转世,因为这个时代灵气稀薄,也会被同化成凡人,我不信其他旧神能比创世的女娲还要厉害。”

“而你能神格觉醒成为半神,是因为培育出了花千树这个财神,只是她神位不稳,所以你才只是半神,但如果没有花千树,你就是个普通人,对吧?”

司宴几乎崩溃,“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变态,真的变态!他都把信息藏那么深了,甚至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还傻了吧唧地哭了半天,还用了招财树枯萎的信息转移了他的思考方向,为什么还能给他挖出来!

宗承炎没理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但这是一个悖论,如果你是因为花千树才成的半神,那在花千树成神之前,你应该是一个普通人,你是怎么知道你种的这些招财树里会有一棵能成神的树,以至于你这么用心培育?用心到你就待在那个地方,一待就是八十二年,不跟外界接触。”

司宴:“……你怎么知道我没跟外界接触?”

“不是你刚才说的吗?”宗承炎随口反问。

其实不是,是中间他已经让齐节去查了,司宴在那边,可是一个传奇的花农。

周围的人说他性格孤僻,不跟人交流,七老八十了,没结过婚也没有后代,除了种招财树啥也不干,种树的手法也奇怪,不施肥不浇水,不使用任何现代化的手段,每天很早就起来调整招财树的位置,确保每一棵招财树都能沐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这么用心养出来的招财树,一棵也不卖。

这些特征都在说明,他老早就知道,那些招财树里,一定藏着一个未来的神。

可一个普通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司宴:“……”

他一脸怨念地看着宗承炎,“我说你就信啊,我说别的也没见你信。”

宗承炎就那么轻描淡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司宴实在顶不住这样的目光,用力抓了抓头发,终于妥协。

“行行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