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刻,曦光初破晓,天际犹带着几分朦胧,秋日的苍穹湛蓝中透着一抹清冷。
早朝的喧嚣随着宫门缓缓闭合而消散,文武群臣或乘雕花马车,或坐软轿,纷纷踏上归途,各自散去于皇城的威严之下。
此时,萧泽身着一袭华贵的紫色锦袍,袍上金线细密勾勒出龙腾云海之姿,熠熠生辉,头戴三龙盘绕的金冠,更显其威严非凡,贵气天成。
他步伐沉稳,径直穿越镇国王府那庄重的大门,心中盘算着回逸风居更衣事宜。未及几步,一阵清脆而急切的呼唤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哥!大哥!”
闻及那突如其来的声响,萧泽的心猛地一颤,眼皮不由自主地轻轻跳动,一股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心头,将他因向天骄一案圆满解决而涌起的喜悦瞬间冲淡得无影无踪。
他旋即转身,循声望去,只见萧淳身着他昨日于祥云阁精心挑选的那袭青绿与纯白交织的袍服,正急匆匆地向他奔来。
袍服依旧鲜亮如初,衬得萧淳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急切之色,呼唤之声亦随风而至,清晰地落入萧泽耳中。
见状,萧泽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心中暗自诧异——平日里,萧淳对于衣着之讲究,堪比那挑剔的闺阁千金,衣物更迭频繁,几乎每日必换。而今,他竟穿着昨日的衣裳再现,实属难得一见之景,让萧泽不禁感到几分新奇与不解。
再者,令人诧异的是,萧淳竟会如此早起床。萧家是武将出身,萧泽自幼便沉浸于武学之中,每日寅时初刻,天边尚挂着残月,他便已起身,于晨光微露中苦练武艺。
三弟萧润,虽在武学之道上未展露过多天赋,却也是个勤勉之人,同样遵循着寅时起床的规矩,于书房内沉浸在书卷与笔墨之间,磨砺心智。
唯独这位二公子萧淳,他的作息似乎与家族的传统背道而驰,常常是寅时方歇,直至巳时阳光已颇为灿烂,才悠然转醒。
萧淳自幼便生得一副伶牙俐齿,对家中长辈甜言蜜语,总能逗得众人心花怒放,宠爱有加。加之萧泽自幼便展现出非凡的志气与才能,
让家中长辈颇为省心,故而他们对萧淳的管教便不自觉地宽松了几分。对萧淳而言,家中的要求,便是维持世家公子的体面与风度,在外不许惹是生非,不许仗势欺人。
萧淳仍旧对着萧泽呼唤着:“大哥!”在他身后不远处,小厮风若与大丫鬟子玉紧随其后,焦急地呼唤着:“主子!主子慢些!”
萧泽望着这一幕,心中疑惑,这大清早的,他们三人究竟是在上演哪一出戏码,不由得被逗乐了。
他瞧着眼前跑得气喘吁吁的萧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二弟啊,今儿个真是难得,竟起得如此之早?”
萧淳大口喘息着,双手叉腰,闻言后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哪里是起得早啊,大哥,我这一宿都未曾合眼呢。”
萧泽的神色中掠过一抹疑惑,唇边的笑意悄然隐去,他轻声问道:“究竟是何事,让你彻夜难眠,连衣衫都未曾更换?”
萧淳闻此,仿佛猛然间忆起了此行目的,喘息稍定,一声“哥啊”脱口而出,随即如同乳燕投林般,紧紧抱住了萧泽的腰际,不愿松开。
萧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尝试着抬手轻轻推了推萧淳,却不料萧淳环抱着他的手臂反而更加用力,言辞间满是急切与悔意:“大哥,是我错了!请你务必原谅我!我真心诚意地恳求你,就宽恕你这个一心悔过的二弟吧!”
萧泽耳畔回响着萧淳莫名其妙的话语,心中却如迷雾笼罩,未能全然明了眼前事态。
他抬眼望去,不远处,风若与子玉正静静地低垂着头颅,站立如松,偶尔间眼神交汇,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分明藏着未言之事。
察觉到这一幕,萧泽不由自主地问道:“风若,子玉,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闻此,急忙向前迈了几步,子玉轻声细语地答道:“禀小王爷,昨夜时分,王妃娘娘竟悄然驾临蓬莱小院。彼时,主子尚未归来,娘娘便于屋内静候。待主子归宅,娘娘随即吩咐我等退至室外,个中缘由,奴婢实在无从知晓。”
风若轻轻接过话头:“自娘娘离去之后,奴才察见主子面容含悲,仿佛乌云蔽日。一番细问之下,才知晓娘娘命主子将府内所有书房中的医籍逐一抄录,以作惩戒。至于其中缘由,奴才也无从知晓。
主子昨晚,竟是彻夜未眠,在书房之中,独自抄写医书。直至方才,听闻小王爷归府的消息,他才急匆匆地奔了出来。”
萧泽闻此言,眉宇间不禁泛起一抹惑色。云家,世代行医,医术超群,云慕荷更是深得家传精髓,于医术一道上颇有造诣。
府中书房,藏书丰富,医籍林立,即便未及千卷,亦非百本可量。加之云慕荷素爱搜集中医古籍,其中不乏世间罕见之珍本,连名姓都不为外人所知的医书亦不在少数。若真要一一抄写,恐怕即便是萧淳这等健壮之人,也要累得手软筋麻。
萧泽目光下移,落在萧淳身上,疑惑之情溢于言表:“你究竟做了何事,竟惹得娘亲如此重罚于你?”
萧淳紧紧环抱着萧泽的腰际,面容苦涩,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他哽咽着嗓音,低语道:“大哥,我真的知错了。那日,龙杭那女子竟毫无征兆地闯入了竹林中的小屋,如捆粽子般将我绑了个结实,强行带走。而在镖局的那些日子里,她更是没少给我苦头吃,每一刻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