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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门处

留守太监王海以及一众南京大小官员,留守勋贵等,都在搭建的帷幔内,静静的等候总督海瑞车驾的到来。

作为隆庆皇帝特派的南直隶总督,海瑞可谓是如今南京城内权柄最重的官员了,跺跺脚,各个都得哆嗦一下的人物。

隆庆帝还特赐海瑞尚方剑,给予其先斩后奏的权利,为了避免权利掣肘,隆庆帝更是将南直隶巡抚直接调回京师。

为的就是让海瑞可以在南直隶彻底的放开手脚做事,且在海瑞还未到达南直隶地界时,隆庆帝的圣旨就先一步到达南京城。

将南京午门外给事中值房撤销,各给事中分调南京各部,至此,从洪武朝设立的给事中制度,正式消亡于隆庆朝。

没了南直隶巡抚掣肘,撤销了给事中拖后腿,海瑞到了南直隶,真正是鱼入大海任驰骋,龙升九天任翱翔了。

“duang!”

一声开道锣响,锦衣卫护卫开道下,被护卫在正中的四轮马车,在南京百姓们的吵闹声中,慢慢的朝洪武门而来。

听到锣声的各个官员,从帷幔中依次走出,站立在城门口处,恭敬的迎接这个举人出身的大明南直隶总督。

海瑞推开车门,迈着步子,小心的走下车阶,穿着隆庆帝御赐的赤色飞鱼服,人虽瘦挺,但精神矍铄,短须夹杂着花白,风中倒也不太凌乱。

跟随海瑞一同下车的是抱着尚方剑的程启,海瑞走到哪,他便跟随着行进到哪,那些看见程启手中怀抱的尚方剑的官员,个个骇然。

便是留守太监王海,也不禁与海瑞说话时带上几分客气。

徐鹏举站在人群中,看着海瑞到来,以及海瑞书童抱着的尚方剑,心里暗叹,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将自家府门红漆改黑。

不然看海瑞下车这架势,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望向谁,都不敢与海瑞对眼,纷纷侧开头去。

海瑞客气的与迎接的各个官员勋贵见面后,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行进入洪武门,到了门内,隔绝了百姓的目光后,海瑞这才变脸,抽出早就藏在衣袖中的圣旨。

“奉 天承运皇帝,敕曰:朕闻洪范言,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为民之父母者,必虑其生计,命子民健生得以安存,不使其冻受饿孚无以存续!”

“朕践祚至今,感生民困顿之艰难,苛捐纷乱使民困惑,无有统计之一税,纵观之,乃是隐税而非朝廷之实税也!”

“夫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朕感夫子之言,乃下诏,厘定田税之法,当从朕起,设税务厂,以统收田税!”

“南直隶各部官员,至此诏下,非税务厂之税卫,不得私自收纳税赋,敢触者,立斩不赦!”

“……”

“不教而诛之,谓之虐,教而不化,诛之,谓之王道也!”

“朝廷法度,应遵此言,朕新法施行乃是王道之法,而非残民害民之霸道法,官吏衙役每日需巡视地方,广而告之百姓新法之条例!”

“予载刑而使民不犯,不可只遵道德而弃律法不顾,此非治国之策,望卿等皆知朕意!”

“钦此!”

海瑞念完隆庆帝的圣旨,看着跪伏在地的南京官员,再次开口道,“各位同僚,请起身!”

还在消化隆庆帝这道圣旨的各官员,这才回过神来,扶着膝盖慢慢起身,跪在前头的魏国公徐鹏举此时心如死灰,娘的,太狠了!

堂堂大明皇帝,你竟然不要脸的要向我们这些勋贵官绅收遗产税,而且还是加算税,我魏国公府几代家业,怕是要被你隆庆帝给薅秃了不可!

他魏国公徐鹏举作为中军都督,世代镇守南京,家业田产更是达五百多顷,要是真的被隆庆帝这么薅,不用几代人,都得给皇帝薅没了不可。

想到隆庆帝出的这个遗产税,徐鹏举不由得暗下心思,要不联络各处,给他来个下马威,但又想到自己心爱的幼子袭爵之事,还得看隆庆帝的脸色,随即打消了这个心思。

徐鹏举心里头想着事,海瑞叫人起身,他身后之人皆站立,独留下徐鹏举还跪在人前,不由得让海瑞侧目。

“魏国公,为何不起身,可是还有要事禀报于本督,”海瑞揶揄着开口。

徐鹏举这才一惊,吓了一跳,急忙爬起道,“年老体衰,竟失了神,还望海总督勿怪!”

海瑞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徐鹏举,心里头却是异常的鄙视,这位中山王徐达的七世孙,自正德十三年其祖父薨逝后袭爵,十六年便被委任守备南京,统领中军都督府。

然嘉靖三十九年,南京户部尚书马坤,因国库无以支付驻军军饷为由,上奏嘉靖请削士卒每石折银,督储侍郎黄懋官见马坤上奏,也尾随上奏请削士卒妻室弥补之月粮。

原本就拖欠军饷许久,导致士卒怨声载道,听闻了南京户部尚书马坤和黄懋官两人的骚操作后,直接被点炸。

按照洪武旧制,南京守备军士,有妻室者,月给粮饷一石,无妻室者,月给粮饷六斗,而马坤和黄懋官,一个削减军饷每石折银,一个直接砍掉军士妻室粮饷津贴。

加上军饷一直拖欠着不发放,几多怨恨堆积之下,终于在嘉靖三十九年三月发生哗变,军士冲入府营,将黄懋官拖出,当街斩首,提着其首级,直接冲向洪武门内南京户部处,要杀马坤。

留守太监王海得知,大惊,急忙诏见徐鹏举,命其带人前往镇压,可徐鹏举哪里敢,只得派人前往沟通,被拒。

留守太监又催得紧,不得已,只得亲自前往相劝,军士听见中军都督魏国公徐鹏举来了,直接破口大骂,骂他是草包国公!

“我等为国镇守,朝廷不体恤我等,你魏国公身为中军都督,竟然不为我等仗义直言,身在其位,而不谋其职,与草包何异!”

徐鹏举当街被骂,羞得掩面狼狈而走,全无国公风概,南京城内百姓得知后,纷纷私下议论。

草包当国公!

贪官当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