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微君是被晃晃悠悠的感觉弄醒的,耳畔是划桨的水流声,迷迷蒙蒙的只觉得肩膀酸痛的厉害。
“卢少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卢少安背对着她,听到身后的声音才将人扶起来,“阿爰,你不是常说总待在汴京没意思吗?咱们出去玩儿,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她现在身子有些虚弱,那日砸伤的肩膀还没有好全,后脑的肿块也没有完全消下去,“卢少安,你能不能认清现实啊,我不喜欢你,我要回去。”
卢少安充耳不闻,“阿爰,马上就到江州了,你再睡一会儿。”
他知道赵微君怕水,故而专门择了水路,这么深的河,她不敢往下跳。
赵微君看了看四周,天色已晚,江面上升腾起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远处青山绿水隐隐绰绰,如一幅写意画卷,景是极美的,可她不能坐以待毙。
“阿爰,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卢少安把食盒打开,里头放的都是素日里赵微君爱吃的糕点,既然要想办法逃,肯定不能饿了肚子,赵微君拿起来吃了好几块,他笑着叫她慢些,斟了半杯茶给她喝。
赵微君边吃边摸了摸身上,如今她一分钱都没有,王府的腰牌估计是在云记酒馆弄丢的,没有路引没有钱,她怎样才能回去?
“卢少安,江州有什么好玩儿的啊?”
卢少安见她说话了,赶紧想了想,“江州在南,不比汴京冬日气候干燥,长江穿城而过,极为壮观。”
“那我们要在江州待几天啊?话说你就这么出来了,不给圣上办公?”
“你想待几日待几日,再者说我本就是给官家办事来的。”
赵微君心里一想,本来就是办事的?他要到哪里办事去?竟然还如此悠闲。
天色快大亮的时候,船终于停靠在了码头边上,赵微君坐不惯这船,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头更是晕的厉害。
卢少安从船上把他的马牵下来,“阿爰,上去。”
赵微君站在马下狐疑了片刻,卢少安攥着缰绳,“你上去,我给你牵马。”
她这才翻身上马,卢少安牵着马带着她进城,正值早晨,江州城里热闹非凡,往来人口熙熙攘攘,都是进城来的。
他带着她进了一间客栈,“掌柜的,一间上房。”
赵微君看向他,卢少安笑了笑,“你放心,你安心睡床,我找别的地儿。”
安置了行李,卢少安带着她出门逛,江州不同于汴京的繁华喧嚣,晨光熹微,地面上湿漉漉的反射金光,建筑虽不奢华倒别有一番意趣。
“卢少安,我想吃那个。”
赵微君伸手向他要钱,卢少安似乎早已经猜到她打的什么主意,“吃什么,我给你买。”
她随手指着,“这个,那个,还有那个粽糕。”
卢少安拉着她的手腕,按照她的要求一一给她买完,赵微君眼睛瞥了一眼他的钱袋子。
“趁热吃,天气冷,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边吃边跟着他往前走,卢少安一直说着话,“阿爰,这些年我为官家办差去过好些地方,每回到了一个新鲜地儿,总是会想带你来看看,我是太忙了,回京的次数不多,等这次的事情了了,我就哪都不去也在京城。”
“你若是想去何处玩耍,我便带你去,若是不想,京城也不错。”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还曾羡慕我呢。”
赵微君擦了擦嘴角,“自然,我在别院被囚着,看你日日都能出去,当然羡慕。”
“你不是喜欢纸鸢吗?阿爰,我知道江州城有一家老师傅的手艺非常好,作画的技巧也很高,我带你去。”
赵微君脚步顿了顿,“卢少安,你知晓我为何喜欢纸鸢吗?”
卢少安回过身来,她接着道,“那时候我出不去,你就在院外放纸鸢,那纸鸢总是飞的高高的,我就想有朝一日我也是那纸鸢,也能飞的高高的,飞出这个地方去。”
“可是卢少安,我后来才知道,这纸鸢飞的再高,手里都被攥着一根线,无论如何都会被拉回来。”
卢少安垂了垂眸,“阿爰,纸鸢没有线是很危险的,稍不注意就会飘走飘远,终会落下来,掉到某处深山老林,终老一生。”
“卢少安,可惜我不是纸鸢,我是有翅膀要飞的鸟。”
……
*
入夜,赵微君躺在客栈的床上辗转反侧,卢少安随意在门边打了地铺,屋内的窗户也关着,她看了一眼屋顶的横梁翻身从床上下来。
刚一落地,卢少安就醒了,“阿爰,怎么了?”
赵微君重新坐下,“啊,换了地方有些睡不着。”
“伤口还疼吗?是不是疼的睡不着。”
她捂着肩膀,“嘶,是有一些,卢少安,我好像有些发热。”
闻言卢少安立刻站起身来,手搭到她的额头上摸了摸,“还有别的反应吗?”
“想吐。”
“肯定是伤口中了热毒,你等一下,我去请郎中。”
等人出去了,赵微君蹑手蹑脚的从床边站起来,卢少安的行囊就放在柜子里 她小心翼翼的拉开柜门,打开他的包裹。
包裹里放了一叠交子,赵微君眼神一动,数了几张出来,把剩下的放好,刚要把柜门关起来,就听到卢少安的声音。
“阿爰,你做什么?”
赵微君背过身来,强装镇定,“我……我,”
卢少安上前有些发狠的将人抵到柜门上,“你就这么想逃吗?同我出来玩儿一段时间都不行吗?赵爰,你真这么讨厌我!”
她推了他两把,“你别这样,我这么跑出来,我爹爹就不担心吗?”
“我已经同王爷明说,会拿命护着你。”
“行行行,给给给,都给你。”
赵微君从怀里把交子拿出来重新放到卢少安手上,卢少安看了一眼把她放开,将剩下的交子放回行囊里。
“不是说去请郎中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卢少安把提来的一壶茶水放进来,赵微君这才看见,“怕你口渴,茶壶没有水了,先给你把水打回来,我这就去。”
赵微君松了一口气,看着卢少安抬步又从房间里出去,柜子已经被他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