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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里,肖冉和肖林找了一张紧靠着窗户的桌子,面对面而坐。两人点了四道菜,一坛酒,一边吃一边聊着天。

肖冉明显心不在焉,手里不停地转动着酒杯,心中始终为张婉灵感到担忧:这么晚了,灵儿她吃饭了吗?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会不会饿肚子?这么冷的天,她也没地方去……要是再遇到坏人欺负她可怎么办呢?她跟我说过,相信我可以将她保护得很好的,我终究是失约了,终究是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这都怨我……

肖冉眼睛一直看着窗外。此时,青石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有的只是在清冷的月光下,随风飘动的树影,一阵微凉的夜风吹过,肖冉打了一个冷战。

肖林看起来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从饭菜上桌的那一刻,筷子就没有放下来过,片刻功夫,便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所有饭菜,又喝光了坛子里的酒,抬起头,这才发现肖冉基本没有动筷,一直盯着窗外发呆。

肖林笑了笑,问道:“肖冉,还在为那件事感到愧疚呢?”

肖冉似乎没听见肖林的话。

“肖冉,跟你说话呢!”肖林用筷子敲了敲肖冉面前的盘子,不悦地说道。

肖冉这才缓过神来,茫然地问道:“肖林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你还在为坑了那家酒楼的掌柜感到内疚呢?”

肖冉看着肖林,许久才点了点头。

肖林微笑着安慰道:“其实,你做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意外,相反,我还认为你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家伙。”

肖冉抬头看着肖林,无精打采的说道:“肖林哥,你是在讽刺我吗?”

肖林凑近肖冉,低声说道:“我跟你说,你干的这件事,我以前也干过。”

肖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肖林……自己始终认为肖林哥是最正直的人,至少在所有自己认识的人里是最正义的,万没想到,肖林哥也拿着金刀坑过别人……

想到这,肖冉似乎提起了兴趣,向肖林问道:“肖林哥,你说你也干过同样的事,你给讲讲呗,我很想听。”

“哈哈,你真想听?”

肖冉点点头:“嗯,真想听。”

“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我就给你讲讲……”

肖冉双手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肖林,听他讲述他曾经的故事。

肖林先是回忆了一下,随后清了清嗓子,婉婉道来:“那一年,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刚满二十岁,张婉灵也刚刚出世,正是我与魔族斗争最激烈的一年。也是那一年,我将那些常年遭受魔族欺压的村民集合在一起,共同反抗魔族的压迫……这其中,有些村民没有家,没有地方住,甚至因为魔族的烧杀抢掠,村民连粮食都没有,饭都吃不上,很多村民活活饿死,活活冻死……”说到这,肖林有些哽咽,似乎又想起了痛苦的记忆,停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找到了当地一些有钱的财主,请求他们施舍一些粮食……刚开始,他们倒是答应得挺痛快,可后来,我发现他们居然出尔反尔,我就想了个主意,拿着那把金刀挨个卖给了各个财主……从他们手里狠狠骗了一大笔钱,然后我就用这些钱给那些村民盖房子,买粮食……”

故事讲完,肖冉和肖林都沉默了,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仿佛都沉浸在两百年前那场人们与魔族斗争的故事中……而故事中的主角此时此刻正坐在肖冉的对面,肖冉也没想到两百年后的今天,自己也将成为故事中的主角……谁也不清楚,再过两百年,四百年,六百年,八百年,故事里的主角会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名字叫肖冉……他们都叫肖冉,却不是同一个肖冉。

……

肖冉和肖林走出食肆,走在空无一人的青石大街上。

此时,午夜将至,衡西县陷入一片宁静之中,月光如银,洒在青石板路上,泛出了微弱的光芒,两旁沿街的灯笼三房散发着昏黄的光,为这孤独的夜晚增添了些许温度。

“肖林哥,你说我能救出爹娘他们吗?”

肖林停下脚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肖冉,半晌才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肖冉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也正看着他……

“肖林哥,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那时都没能救出你的家人……我和你比起来差远了,我……”肖冉垂头丧气地说道。

肖林两步来到肖冉面前,双手搭在肖冉肩膀上,看着肖冉的眼睛,一脸正色地说道:“肖冉,你千万不要对自己产生怀疑,也不要对以后的生活产生失望……是,我是没救了家人,不光是我,在我之前所有每一代肖冉,他们也都因为各种原由,没能救出家人……可这并代表你不可以,没有什么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自己失去信心……我始终坚信,你是我们这些人里最有潜力,最出色的……”

肖冉看着肖林,眼睛有些湿润,哽咽问道:“肖林哥,我真的可以吗?”

“嗯!……肖冉你记住,打败魔族,救出家人,你不是一个人承担这些……你身后还有我,你师父……”

肖冉哭了。

……

午夜,乌云如同一群庞大的黑色野兽,逐渐聚拢到衡西县的夜空之上,慢慢将其吞噬,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压抑的阴影中,似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阴影之下,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也失去了昔日清晰的轮廓线。闪电以傲人的姿态穿过乌云,雷声也紧随其后,爆发出不甘示弱的怒吼。

风悄无声息地吹起,吹动了河边的柳条,吹起了街上的树叶,吹散了肖冉心中的思绪……

肖林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肖冉,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肖冉,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你是跟我现在回去,还是怎么?……”

肖冉抬起头,手在脸上重重抹了一下,缓缓说道:“肖林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放心,我身上的伤已经没事了,我坐一会儿就会回去。”

肖林看着肖冉,最终同意了肖冉的请求,站起身,交代道:“行,你坐一会儿就回去,回去了你把我放在你屋里的药吃半颗,明天你早点起床,咱就要开始练功了。”

“嗯。”

肖林又看了一眼肖冉,随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