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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就来。”

不一会儿,阿婆就又端来碗面汤,这回……钟小夏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她的指甲,颜色粉红、而且很饱满。

待人走后,小夏若有所思,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四周,五岳大街其实是长安城里最边缘的地方了,除了一排一排歪歪扭扭的破屋子,没有酒楼、没有食肆、没有首饰铺、没有绸缎庄,与外面繁华喧闹相比,这里显得格外不起眼。

但又格外静谧、安详,她想……这才是真正富有人间烟火的地方吧?就像诗里描述的,隔岸繁华红似火、远离喧嚣得宁静。

刚穿越到这里时,她最喜欢的就是阿婆的饼子,一个只卖两文钱,便宜又好吃,而且里面肉馅配上酥脆的面皮,简直是绝配,只吃上一个便可将她一天在外摆摊的辛劳全都一扫而空。

后来,张大魁忌惮她在大理寺任职,也便不管她花多少钱了,她就一次买两个,肉饼下肚,吃的唇齿留香,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比拟的满足感。

但现在呢……依旧是两张破桌子、四把破板凳、一个老阿婆,却再不是从前的味道。

叹了口气,她内心十分惋惜,为肉饼,也为善良的阿婆!

“小珠啊,肉饼怎地不吃啊?虽说这饼子冷了也不腻,但还是趁热好吃。”阿婆嗓音沙哑的声音催促着。

“哦……这就吃”小夏嘴上答应,手却悄悄探向桌底,摸索一翻,发现桌面下有一个凸起来的小铁片,呀一咬,飞快将指腹从上面划了过去。

“哎呦!好疼。”

她突然惨叫,然后皱着脸把受伤的手高高举起,血珠已经成串从指尖滑落,稀稀拉拉挂在手掌上,然这一喊,也把不远处的阿婆引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阿婆两步走到跟前,抓着她的手查看,不免连连责备,“哎呀!你看你,怎么划了这样大一个口子?真是太不小心了,都流血了呢。”

“没事、没事,阿婆,不用担心!就是没留意桌下有个钉子,您帮我用这个包上就好了。”钟小夏从怀里拿出块帕子递给她。

阿婆也并未多想,接过来,借着自己摊前白灯笼认真给她包扎,而钟小夏却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把沾血的手掌搭在了她手背上,指尖立即传来一股阴寒之气,随之而来的……就是冰冷、晦涩、衰败的感觉,毫无生气。

仔细去闻,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氨气味弥漫在周围。而氨气的味道要如何形容呢?就是皮肤肌肉、或者蛋白质腐化之后散发出的气味。

她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因为人在死后三至六小时就会出现尸氨,尤其在夏天,时间会更短!医院里经常会有病人在半夜死亡,早上查房时候,房间里已经臭气熏天。

而这股味道又太过特殊,保证让你闻一次就会永远记在脑子里。

可是……她明明可以感觉到阿婆腕间的脉搏,她并没有死,自己用通灵也感觉不到灵魂的存在。

但铃铛为什么会响呢?她身上为什么会出现尸臭味?还存在死亡的气息?

这一切太诡异了!说实话,钟小夏当灵媒年头也不算短了,但从未遇见过这么奇特的情况。

你说她死了,她却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并且看不见任何亡灵,但你说她活着,她却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死亡的气息。现在也许只有一个词用来形容阿婆最贴切,那就是——“活死人!”

还有烧饼,她这个人除了第六感强烈以外,嗅觉也异常灵敏,一靠近鼻翼就知道,这饼除了不再有以前浓郁的肉香之外,它的气味甚至不是牛肉、不是羊肉、不是猪肉,你说它是什么肉?她不敢想,更不敢吃。

而且以前她来,就算不用说,阿婆也知道给她端上两个烧饼,今日她特意说要多吃一个,结果还是只有两个。现在她基本可以肯定,这个阿婆……也许真的不再是从前的阿婆了。

“小珠啊,你怎么了?干嘛闭上眼睛?”阿婆突然出声。

钟小夏赶紧回答,“阿婆,我有些晕血,看久了就会晕倒,所以只好闭上眼睛。”

“啊……你这个病真是奇怪”她嘀咕一句,“可是已经包好啦,你现在可以放心睁开了。”

钟小夏缓缓掀开眼皮,却先看见了地上阿婆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心中疑虑更甚,因为上次遇见时,她根本没有影子,而这次,她们两个并排而站,可影子居然是对着的!

妈蛋!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哒哒哒哒”的马蹄响,并且由远及近,在空旷又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钟小夏不由好奇望去,寻思谁会大半夜跑到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

然而等马车渐渐跑过来,竟在她面前停下了,然后从上面下来个人,她借着灯笼一瞧,居然是慕霖,不禁大为吃惊。

“小夏姑娘,您怎么跑这来了?我和大人都差点把长安城翻过来。”他语带埋怨,接着往车的位置一比,“快上去吧,时辰都这样晚了。”

钟小夏挠挠头,还有些傻愣愣的,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再说了,她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至于这般特意出来找吗?可正好,她也有要走的意思,便回头跟阿婆道了再见。

阿婆没说什么,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随意挥挥手。钟小夏别有深意笑笑,压了五文钱在桌上,临走时还顺走了一个烧饼。

而上车之后,却发现季子封冷冰冰的坐在那,压着嘴角、抱着肩膀,面色十分不愉,看她上来劈头就问,“又到这来做什么?知道我回府没看见你有多着急吗?大理寺都跑了一趟,也不见你踪影,下差之后不说老实回家,大半夜一个人在外面晃悠什么?”

钟小夏咂咂嘴,觉得这口气怎么那么像质问妻子的怨夫呢?瞅他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

但也懒得理会,只是一屁股坐在了窗下的位置,然后悄悄把窗帘掀开一点缝隙,扭头对季子封道,“大人,您看见外面那个卖烧饼的老太太了吗?”

季子封蹙眉探头瞄两眼,“看见了,不是之前经常给你在半夜照明的阿婆吗?”

“是,可她已经不是之前的阿婆了。”

“什么意思?”他听得一知半解,以为她在故意岔开话题。

“您先别管那么多!明晚,可否让官兵先把她抓起来,再借我五个侍卫。”

“为什么?她得罪你了?”季子封满脸吃惊。

“没有!”

“那你抓人家干什么?还要五个侍卫。”

“挖坟!”

“啊?”

“去她家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