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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别疾步走到温垚夏床前。

温垚夏的目光如影随形,紧紧相随。

“你……”

温垚夏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时语塞,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仰头,与周晏别的视线交汇。

最先看到的,是那双狭长的双眸中满溢而出的心疼。

如汹涌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吞噬,淹没在无尽的心疼之中才肯罢休。

“你怎么来了?”温垚夏问他,又努力向他扯出了一个自以为看起来没那么丑的笑容。

尽管他知道自己现在怎么笑估计都丑爆了,但是见到周晏别,就是要笑啊,他就是很开心啊。

周晏别没有回答,向他伸出手。

温垚夏看到那只缓缓伸向他脸颊的右手,微微颤动着,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似乎不敢触碰眼前的这一切。

温垚夏鼻尖一阵酸涩,仰着头,任由他抚摸自己的脸。

那指尖冰凉,触感清晰。

因为他的主人来时风尘仆仆。

温垚夏能感受到它轻轻拂过了自己的额头,再将额前那几缕发丝别至了耳后。

凉意婉转向右,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左侧脸颊的青紫之处。

温垚夏仰头看他,看到了那双眼中的晦暗又重了几分。

凉意继续蔓延,转而向下,轻轻地略过了嘴角的殷红。

真的很轻很轻,轻到他都感受不到脸上的疼痛,只觉得有一阵阵的痒意,顺着肌肤,痒进了心里。

温垚夏感受着那阵凉意划过了下巴,转而抚摸上了另一侧的脸颊,最终在那片被蹭裂的伤口处停而不前。

它不敢触碰,也不想抽离,就这么停在伤口边缘,不进不退。

\"疼吗?\"

温垚夏听到了他低沉而沙哑的嗓音。

这简单的两个字,仿佛是从他那干涩发酸的喉咙中艰难挤出一般。

带着微微的颤抖,轻微的得几乎难以察觉。

但这字词里所载着的心疼却如同沉重的铁锤,狠狠地凿进了温垚夏的心里。

刹那间,似乎有无尽的委屈涌上了心头,泪水像即将决堤的洪水般在眼眶中打转。

温垚夏急忙低下头,拼命地咬紧牙关,想要忍住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珠。

啪嗒。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那两滴清泪如断线的珍珠般狠狠地砸在了被子上。

留下了两印深深的泪渍。

他不想哭的。

被张大宝羞辱谩骂,被那四个人围殴毒打。

他都不想哭的。

但是现在。

在听到这个人口中艰难吐出的那两个字。

他好像忍不住了。

漫天铺地的委屈席卷而来,他无力抵挡。

疼啊。

当然疼啊。

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身上的时候,疼得他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周晏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疼得像是被人撕碎扯烂了。

在亲眼看到那张原本清逸俊美的脸庞此刻布满了狰狞的伤痕得时候。

在看到锁骨处那片刺眼的雪白纱布,但依旧掩盖不住下面的淤青的时候

在看到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青紫印记的时候。

每一个伤口都是那么清晰可见,如同一把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周晏别的眼睛和心脏。

他甚至不敢去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究竟还有多少个这样的青紫印记。

他心疼得快要窒息了。

他感到了愤怒,毁天灭地的愤怒。

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就是被人骂,别人背刺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愤怒过。

愤怒到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些伤害他的人都砍了。

“幺幺。”周晏别目光落在他头顶的发旋上,温柔叫他,

温垚夏没敢抬头。

本来就丑了。

更何况他在哭。

“幺幺乖,抬头让哥哥看看?”周晏别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哄着他。

温垚夏等了一会,才抬手蹭了蹭眼睛,抹掉眼泪,抬头看他。

周晏别喉结耸动:“小白猫都变三花了。”

温垚夏吸了吸鼻子:“三花是猫中刘亦菲。”

周晏别:“嗯,很漂亮。”

只是短短几句话,温垚夏的情绪瞬间就好了很多。

周晏别把纸递给他,温垚夏接过,哑着嗓子问他:“你怎么来了?”

周晏别拉过椅子,坐到他旁边。

又指着蹲在门口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毕延,说:“那个人告诉我,他遇到你了,我就过来了,就是来得有点晚了,幺幺生气不生气?”

温垚夏摇了摇头。

见到周晏别的一瞬间,他都要高兴死了,哪舍得生气。

毕延见他俩终于结束了这暗流涌动的会面,正常说起了话,这才敢往这边过来。

闻言陪笑道:“吓到你了吧,我只知道你认识他,所以只能叫他过来了。”

这话说的半真不假。

遇到温垚夏的时候,他确实是想到了周晏别。

但是送温垚夏来医院,也只是因为温垚夏在他怀里晕倒了,他担心出什么事,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后来在医院又打电话告诉周晏别这件事,只是自己好奇想看看这人的反应。

他以为周晏别顶多就是让他帮忙照顾一下,万万没想到这个大懒蛋居然真从S市飞过来了。

所以他接到周晏别电话,问他在那楼哪个病房的时候,人都惊傻了。

温垚夏又对毕延说了声谢谢。

毕延连忙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

周晏别的视线就没从温垚夏身上离开过。

“疼不疼?”他问。

肯定疼啊,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温垚夏本来想说不疼的,但是看到周晏别眼里的心疼,点头诚实道:“疼。”

果然,周晏别眼里的疼惜更深了。

“你躺好,我们等不疼了再说话。”周晏别扶着他躺下,又对毕延说:“你先回去吧,我守着就行。”

毕延:?

难道下一步不是该问这小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怎么突然就赶他走了呢?

他很好奇啊喂!

毕延还没来得及反驳,周晏别又赶人道:“有事明天再说,你先回去。”

好好好,过河拆桥是这么玩的是吧!

毕延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咬牙:“好,那我先回去了。”

话没说完,周晏别就已经动手把他“送”了出去,然后,毫不留情地关门。

毕延:……

温垚夏看着周晏别把毕延送走,又沉步走过来,莫名有点心虚。

对,就是心虚。

先是惊喜,然后委屈,最后该心虚了。

周晏别怎么什么都没问呢?

他的心真的好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