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
永阳城石榴巷内,凤满楼的灯笼渐次亮起,暖黄的光芒在暮色中摇曳生姿。
雅致的凤满楼内,一雅间内,叶子宏、孙杰安和徐绍三位公子正襟危坐,面色略显不悦。
原来,凤满楼的老鸨李大娘初见这三人衣着朴素,且徐绍举止扭捏,便心生轻视。
李大娘随意将他们安置在了一个装饰简单、空间狭窄的雅间内,随意指派了几位姿色平庸的歌女前来应付。
此刻,雅间内气氛有些压抑。
叶子宏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李大娘,这般的胭脂俗粉,唱的又是什么靡靡之音?难道我们今日来,就是为了听这些?!”
李大娘听到他们吆喝着让自己过来,也是没个好脸色地姗姗而来。
她一脸满不在乎地刚要开口,一袋银子闪在面前。
她眼睛硬生生瞪大了三倍,脸上的不悦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喜悦。
她直勾勾地看着钱袋子,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袋银子,却被叶子宏轻巧地躲过。
叶子宏微微一笑,吊足了李大娘的胃口。
“李大娘,你若是能重新安排,让我们满意了,这袋银子,自然是你的。”
李大娘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说好说!我这就去安排!定让三位公子满意!”
她挥舞着手中的丝帕,转身便向外走去。
一脚刚跨过门槛,她又停下脚步,回头向钱袋子色眯眯地勾了一眼,安心地转回身疾步向门外走去。
孙杰安摇了摇头,叹道:“啧,叶公子,没想到一袋子银子有这么大的魔力。”
叶子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言非虚。无论身处何地,这世上的道理总是相通的。”
叶子宏径直走到凳子处随意地坐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孙杰安坐在叶子宏身旁,小声问道:“叶公子,你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应该经常来这种地方吧?”
叶子宏不语。
身旁徐绍露出了一丝笑意。
叶子宏斜看了徐绍一眼。
徐绍立刻识趣地收回了笑意。
不一会儿,原本略显简陋的雅间被换成了有窗的上等雅室。
姑娘们也被换成了姿色天香的美人。
从窗看向外面,街灯明亮,人来人往,热闹不比白天。
不一会儿,老鸨又满面春风地引领着当红姑娘小桃花步入雅间。
小桃花身着一袭粉色长纱裙,裙摆轻盈飘逸。
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绿色丝带,丝带上巧妙地绣着一朵盛开的粉红色小桃花,与她的名字相得益彰。
细看,她娇嫩的脸蛋上长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嘴唇如同花瓣般红艳。
苗条的身材犹如风中的柳枝摇曳曼妙。
她低头送别老鸨,随后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向屋里表演的台子上,缓缓坐在三人对面。
小桃花轻轻拿起笛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双眼,开始吹奏。
她的手指在笛孔上跳跃,笛声悠扬婉转。
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一半挽成髻,一半垂落在地上,在灯光照射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徐绍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雅间内,酒香四溢,人们或饮酒作乐,或翩翩起舞。
然而小桃花却仿佛置身事外,她的心里耳里都是自己的笛声。
姑娘彩蝶主动为叶子宏斟满酒杯,她身子软绵绵地贴着他,试图用自己的妩媚来博取他的注意。
然而叶子宏却不为所动,他微微移动了身子,冷冷地看着彩蝶。
彩蝶见状,识趣地退到了一旁,不敢再有所动作。
叶子宏的目光重新落在小桃花身上,他仔细打量着她。
他发现她与其他姑娘不同。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哀怨之情,也没有与客人有过多的眼神交流。
这让出入过几次这样场所的叶子宏倒是觉得稀奇。
姑娘彩蝶时不时瞥眼收集叶子宏的面部表情,误以为叶子宏对小桃花有意。
于是,彩蝶主动讨好地介绍起了小桃花。
“这位小桃花姑娘,今年正好十八芳华,正是女子最美丽的年华。原本她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惜父母早逝,生活艰辛。为了养活她那盲眼的妹妹小雨,她不得不放下自尊,来到这街头吹笛卖艺。谁知,命运弄人,她被凤满楼的老鸨亲弟弟李二爷骗来此地,被迫签下了卖身契。”
彩蝶的声音带着几分同情和感慨,继续说道:“小桃花初来乍到,自然是闹得死去活来。老鸨和李二爷怕损失了这位美人,便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主动将她的妹妹小雨也接到了凤满楼,让姐妹俩能有个照应。小桃花见妹妹有了栖身之所,这才死心塌地地帮老鸨挣钱。而小雨虽目不能视,但也能在凤满楼做些轻巧的活儿,姐妹俩相依为命,倒也能在这乱世中寻得一丝安宁。老鸨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深知这笔买卖亏不了,实事也却如她所料。”
小桃花坐在一旁,听着彩蝶的讲述,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她早已看惯了凤满楼的莺莺燕燕,也看透了这世间的情情爱爱。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也没有想过要依靠谁。
只要能和妹妹永远在一起,她便心满意足。
叶子宏见徐绍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小桃花身上,不禁好奇地问道:“徐绍,你对这位小桃花姑娘是不是有意思?”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雅致的房间里却清晰可闻。
孙杰安闻言,也凑了过来,竖着耳朵等待徐绍的回答。
小桃花听到这话,微微低下了头,假装没有看见徐绍投来的目光。
徐绍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想了想,点了点头。
但当他抬头看到叶子宏和孙杰安期待的眼神时,又摇了摇头。
叶子宏见状,忍不住拍了拍大腿,着急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杰安一脸认真地问道:“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或是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再或者回答这个问题有什么顾虑?”
徐绍一杯饮尽,借着酒劲,道:“我摇头是因为我不好意思,我点头是因为......”
徐绍羞涩地低下了头,继续低声道:“后来又摇头,是因为我不可能为了她留下来。”
“你留下来做什么?是要做老鸨的助理吗?把她带走啊?我出钱,你出人。”叶子宏搂着徐绍的肩膀,豪气地说道。
“我出力。”孙杰安也凑热闹地喊道。
叶子宏和孙杰安相视而笑。
徐绍则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呆呆地看着小桃花。
此时,一直沉默的彩蝶突然开口,道:“叶公子,你愿意带我走吗?”
她试图用撒娇的方式引起叶子宏的注意。
然而,叶子宏却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瞪了她一眼。
彩蝶顿时噤若寒蝉,再次陷入了沉默。
夜色如墨,酒香四溢的雅室内,叶子宏与孙杰安正举杯畅谈,兴致高昂。
然而,就在两人言谈正欢之际,一阵嘈杂的争论声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这争论声,叶子宏听得真切,让他心头猛然一惊。
他迅速放下手中的酒杯,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朝窗外望去。
窗外,月色朦胧,但足以让他看清楼下的情景。
楼下,几圈人影围在一起,仿佛一团乱麻般纠缠不清。
叶子宏心头涌起一股不安,他站起身子,用力拍了拍身旁微有醉意的孙杰安。
孙杰安被这一拍惊醒,原本迷离的眼神逐渐聚焦,他疑惑地看着叶子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这……这不是我们的人吗?”
孙杰安看清楼下的情景后惊道,从醉意中惊醒过来。
“没错!”叶子宏沉声确认,“我们必须下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