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前面将进入北安县。”白梅禀报,他们离北原更近了。
“北安县果然不一样。”肖玄道。
一路过来,越靠近郡守府北原县,变化就越大。
处处是忙碌的身影,如火如荼大搞建设的百姓。
从北原县修出来的四条大道将联通四方,此时往西的这条正修到了北安县边缘,将继续往西延伸。
最终直达蒙州,再去宁州,联通边防。
短短不到三四个月,整个北州仿佛被注入了活力。
他们在路上已经遇到不少从外州奔来做工或迁徙的百姓。
季白充分利用各位经略之人的关系,让他们帮忙打广告,附近州郡则直接派人去宣传,登邸报、传童谣、发话本、排戏班。
改革落户政策,只要你踏进北州,给地给安家费免税两年介绍工作等等一条龙服务。
人来了就不要走了。
绞尽脑汁竭尽所能,疯狂拉人口。
他送来的统计数据,北州近两个月新增外来人口十五万。
丰贞儿来信和她开玩笑,东州北地的人都快被北州拉空了。
忽然,那边响起爆竹声。
“通喽,通喽……”
欢呼声叫好声阵阵,他们被堵住了去路。
原来是北安县的这条主道打通,今天路面彻底硬化成功,正式允许百姓通行。
不仅北安县老百姓,这边西岭县的老百姓也盛装登场,无数德高望重的白发老人杵着拐杖踩上平坦的道路。
瞬间响起王爷千岁的呼声。
孩童们尖叫着在路上来回奔跑,有调皮地还就地滚了两滚,引得大人们哄笑。
正等着开工建设西岭县段道路的汉子们摩拳擦掌,“快快,回去吃饱肚子,咱明日开工!”
应和者无数。
“民皆悦而拥之,政之善也。”
肖知行正含笑欣赏大伙的开心,旁边一辆驴车缓缓停下,一古稀老者钻出车厢,捋着胡须感叹。
“先生,这会路堵住过不去,咱就地歇歇?”赶车的青年指指路旁干净的茶寮。
老者身姿矫健地自己下车,摆手,“哎,能遇如此悦景,堵再久老夫都愿意,你且去安排,老夫自己走走。”
他大步走到水泥路上,踩了踩又弯腰摸了摸。
然后惊叹,“利器也。”
“老先生幸会,听您言语,应是来自南方苏州,怎得千里迢迢来这北州?”
老者抬头,对上肖知行笑成月牙的眼睛。
他暗道一声好,没想到这路上还能遇上这等姑娘?
衣着简单,明明笑着,却不怒自威,风采绝艳。
老者收回目光嗯一声,“老夫确实来自苏州,听传北州有趣,特来瞧瞧。”
肖知行也是让大家去茶寮暂歇,见老者不似一般人,就跟着过来搭话。
“怎么个有趣?老先生应是瞧了一路。”
老者再次踩踩地面,“此地新物繁滋,政善而民悦,不过……还得再仔细瞧瞧。”
肖知行悦然,“能得老先生这等评价,吾等欣喜也,必再接再厉,继力而行,让更多像您这样的盛名之士为吾辩经。”
“都说元盛王爷狂傲无度暴虐噬杀,骄横跋扈目中无人,老夫今日见了方知,未见真人不可轻易断语。”
肖知行谦虚拱手,“学生年轻气盛了些,确定得罪了不少人,他人评吾,吾弗在意,论行不论心,固持己身,于心无愧足矣。”
被他认出来她也没惊讶。
老者目露笑意,“好个论行不论心,固持己身,倒是你小小年纪比老夫看得开,横渠先生高徒,名不虚传。”
见茶寮已经准备好,肖知行伸手,“慕容大家来我北州,相逢就是缘,给学生一个机会请您喝杯茶?”
这个年纪,又是天阶高手,来自苏州,她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慕容万里负手,“元盛王爷的茶不好喝啊,老夫担心喝了就不能走了。”
肖知行宛然一笑,“学生确实想留住您老人家,北州为文学荒墟,我对任何一位学士皆是万分渴盼,盼着诸位来此教养子民,以开民化。”
说着她深深一揖,“学生绝不强迫,先生来去自由,若觉着这里好,待个几月无妨,若看厌了,您告知一声,学生亲自送您离开。”
这位和丰庸被称为南北两大家,比起丰庸身后有家族,他才是真正的平民大家。
出自农家,自学成才,高中状元后未入官场,回到老家教养学子,开创立学,桃李满天下。
他主张与总结前人的明法严刑、强调功利、改革图强思想,与华夏的法家学说异曲同工。
只是如今天下盛行与儒道近似的君子之风,他的学说并不是主流。
但他也是乾元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家,为南方文人界的巨擘,弟子无数,像赵坤、白风梅,就是他的徒弟。
他擅长法、道、文,还是一位天阶武道高手。
更擅长帝术权谋,曾跟随肖玉禛左右为读经博士,据传两人还是挚友。
这样一位标杆人物主动送上门来了,她怎么愿意放过?
慕容万里瞧着她乖觉的样子,终是露出一丝笑意,抬脚走向茶寮。
“老夫不好名茶,喝一杯粗茶便够了,还得继续赶路。”
肖知行弯眼,朝白梅打手势。
没有拿她惯用的茶盏,一老一小就着茶寮的粗瓷碗,倒了一杯混浊的茶汤。
肖知行举盏,“敬您,贤哲莅临,北州千里同乐,学生是真真欣喜若狂。”
慕容万里摇头轻笑,喝了她敬的茶,心知肚明,“你越是这样,老夫心底越是不安。”
肖知行莞尔,“这不是不能绑人,只能试试以礼相待?”
要是能抢人,她立马拉来几万人马把人掳去北原关起来给自己做事。
慕容万里忍不住笑出声,“这才是你本性。”
肖知行笑的纯白明亮。
这时白梅双手捧着两本册子过来。
肖知行取了上面那份,“这是学生粗略写的北州施政纲领,遇到了您机会难得,学生便厚着脸皮请求您帮我斧正斧正。”
慕容万里:“你这见缝插针的功夫了得,只是老夫为何要耗神给你斧正?”
肖知行给人戴高帽子,又连连拱手,“就当是为了这北州几十万百姓!学生毕竟年少,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引得民不聊生。”
慕容万里深深看她。
肖知行厚脸皮地又拿了另一份册子,是华夏的法家思想精华总结,“学生曾品读先生大作,有一些想法,也请先生指教。”
她就不信咱五千年思想精华还拿不下人。
慕容万里无奈失笑,拿了第二份册子翻开。
初初还漫不经心的模样,后面眼珠子黏在上面拔不出来了,就像饿汉看到绝世美人,满目神魂颠倒。
肖知行慢悠悠地喝了粗茶,跟那陪同的青年笑道:“不用急,本王准备轿子,咱不能打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