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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铭这会儿不在车里,负责开车的司机也提前下了车,在车前后游走巡视,给车里的人留出独处空间。

没了顾虑之后,宋盼盼刚开了个话头,剩下的话便像在心里憋了许久似的,倒苦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倾倒了出来。

“我知道,从我为了在圈子里出风头,让别人觉得我是跟你一样的豪门大小姐,还妄想跟你沾亲带故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你们的笑柄了。

你们都在背地里笑话我,说我痴心妄想,说我不要脸,说我这个私生女不配跟你们呼吸同一片空气,你们早就猜出来了,但一直等到今天、等到我们家彻底垮台才站出来嘲笑我,唾弃我,诅咒我……”

听着宋盼盼的话,柏鸢神色未变,只是将掏出的纸巾放在两人的座位中间,一言不发的听着濒临崩溃的人宣泄压抑了许久的情绪。

宋盼盼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如今圈子内普遍存在的现象,即便她已经表示过不喜欢这种消极的流言蜚语,但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世纪难题,从来就不是某个人可以控制得住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就说,说了谁也管不着,顶多就是不在她面前议论、不在有她出现的场合上前谄媚拉着她一起说罢了,私下里是无论如何都杜绝不了的。

柏鸢同样也不觉得自己要为没能改变过插手制止这件事而负责。

在她看来,这当然是宋盼盼自食其果。

虽然她确实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当时也的确事出有因,但最大的问题从不是她做了什么、做过什么。

最大的问题是——她是个私生女。

她的父亲婚内出轨包养情妇生下了她。

她的母亲就是那个第三者。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他们被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去瓜分属于婚生子女的那份财产和继承权。

更何况她确实用了这个身份衣食无忧的活了快二十年,这期间一直享受着原本不属于她的财富供给。

只要她还是私生女一天,还背负着这样的身份,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和旁人贬低厌恶的目光就永远都不会停止。

私生子女就连呼吸都是错误。

这个错误通过血脉传播,如同瘟疫般席卷肆虐,令所有人退避三舍的同时,又不可避免的传染小部分人,让这份错误形同顽疾般根深蒂固,得以延续。

宋盼盼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步死棋,烂到了极点,最好的情况莫过于她的母亲能干掉干掉原配上位,虽然还是免不了圈内人的鄙夷,但最起码今后的生活有了保障。

最差的情况,则是像宋盼盼这样,家逢变故,一着落入泥潭,人财两空,父家比父母的情人关系还要更早倒台,最后连个可以投靠的人都没有。

身旁的人还在不停地说着,柏鸢则突然偏过头,出声问道:“你有想过跟宋家断绝关系、脱离「宋氏」自力更生吗?”

宋盼盼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怯意,畏缩着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柏鸢掷地有声的追问,“是不能,还是不想?”

宋盼盼抿了抿嘴,苦笑道,“我不知道,可能都有吧。”

她斟酌了下措辞,继续往下说道:“我妈妈和哥哥不会同意,而且我也……离开宋家,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该怎么活下去。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虽然宋家已经落得现在这副田地了,但我仍然心存妄想,不切实际的幻想着说不定哪天发生什么转机,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我今天之所以会厚着脸皮来找大哥,可能有一方面的原因吧,心里总是想着万一呢,假如呢,说不定呢……”

柏鸢可以理解对方的这种心思。

不过就是人之常情而已。

这种心理说白了跟赌徒有点儿类似,越是一无所有,越不甘心下桌。

宋盼盼曾经享受过宋父提供的优渥生活,知道做人上人是什么滋味。

别看宋家现在落得这份田地,但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

但凡跟宋家沾亲带故,哪怕只是个家破人亡、不受宠的私生女,能得到的也远比普通人多得多。

说得再现实一点,宋盼盼之所以能被她的母亲和哥哥当做换取金钱的交易品、之所以会有人愿意为她付钱,也是因为她姓「宋」。

她的姓氏先让她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圈层的人,然后才会在她困难之际,引来各种牛马蛇神和想要趁机捡漏、浑水摸鱼的伪君子。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像她这种落难的家庭来说,有时却恰恰能成为一根布满了荆棘的救命稻草。

只要利用得当,依旧可以带来不小的收益,之后再略加经营操作一番,即便没有宋父在时那么风光无限,却也能够轻松凌驾于普通人之上,过上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优渥生活。

柏鸢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这样的例子无论在京里还是海启都不少见。

不少原本即将没落的家族都曾以联姻的方式渡过难关,得以浴火重生,再次发扬光大起来。

而那些作为联姻牺牲品的子女,要么想得开,善于利用自己手里的资源,把自己的日子经营得也还算不错。

要么就彻彻底底沦为家族的垫脚石,商业联姻的牺牲品,极为悲惨的过完了惨淡的一生。

就柏鸢目前对宋盼盼的人格侧写和心理分析,不觉得对方有这个能力和手腕成为前者。

想到这里,柏鸢沉思了片刻,又道:

“你还在念高中吗?”

宋盼盼闻言点了点头。

她虽然已经从海岚私高退学,但并未因此荒废学业,而是退而求其次转入了一所普通的高中学校,依旧会参加两个月之后的全国高考。

柏鸢:“我知道你之前学习成绩还不错,海岚私高前五十的排名,如果两年前参加高考,无论报考国内哪个学校都不是问题。”

“那……都是以前了。”宋盼盼不自在地垂眸,嘴里泛起了一股苦涩的味道,“以我现在的学习成绩,可能连个像样的二本都考不上……”

她是柏鸢刚来海启那年,迫于为了跟柏鸢多接触、以此为突破口尽快融入进京里圈子中的压力,被迫从高三降级至高一,转入柏鸢的班级后,又重头读了一遍高中的。

也正因此,宋盼盼整日郁郁寡欢,心态也跟着受到了不少影响,学习成绩就此开始一落千丈,几乎常年处在年级吊车尾的水平。

谈起过往,宋盼盼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那段时间,她既要想办法在学校避开柏鸢和裴缙,又要想办法应付家里,早就已经身心俱疲。

终日处在精神恍惚草木皆兵的状态里,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学习上的事情。

说不惋惜遗憾是不可能的。

但学习高考就像憋着一口气,越吹越大,这口气一旦泄了,看看高考完两眼一抹黑,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公式和知识点通通忘光光的大学生就知道,再想捡起来就难了,多数人也没有这样的毅力和重头开始再学一次的决心。

“况且……”宋盼盼笑容难堪道,“以我现在的处境,即便考上了大学,也没有足够的钱去支付大学期间的费用,继续读下去确实只会给家里增添负担,成为妈妈和哥哥的累赘,我……”

说到这里,她甚至突然开始觉得自己的母亲为自己的安排可能并没有错。

就算能考上大学又顺利毕业又怎样呢?

即便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可就算不吃不喝十几年,也没有那位「王先生」给出礼金的一半多。

既不能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也不会对未来的生活有任何好的改善。

未来对她而言是一片黑暗,前途肉眼可见的渺茫,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底。

“就算这三年荒废了,底子也应该还在,在你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的情况下,逆境翻盘,最后这两个月也不是没有再追回的可能。”柏鸢说道。

能在海岚私高挤进排名前五十的人,总归智商不会太差。

柏鸢接着说道:“如果你想,宋衍铭可以给你一套写在你名下的房子,以及一笔可以由你自由支配,足够你读完大学的资金。

当然,你要是想用这笔钱去接济家人也没问题,只不过钱是一次性付清,后续不会再有额外汇款。

不过,如果你有能力继续读书深造,我想宋衍铭应该不会吝啬为你提供读研读博,乃至出国留学期间额外的资金供给。”

话到此处,柏鸢看着表情明显错愕的宋盼盼,停顿了一下,图穷匕见,说出了真正的用意和目的: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跟宋家断绝关系,主动放弃继承权,如果你足够安分守己,宋衍铭也不会介意帮你解决掉绝大多数麻烦,相比如今麻烦缠身的「宋氏」,显然「宋……少」能为你提供更多的庇护。”

柏鸢这话的信息含量实在太过巨大,宋盼盼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其中的主要内容,却还是不敢相信刚刚任由自己怎么哀求都不为所动的宋衍铭会这么好心,而且只提出来这一点要求。

“我的继承权?可我从来都没想过……”在家里,只有宋锐才是父母都看好的、可以跟宋衍铭一较高下、去从他手中争权博弈的人。

宋盼盼怎么都没想到,宋衍铭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对自己有所堤防。

在她的认知里,就算要断绝关系,也该是宋锐,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掺和进继承权的自己。

“不只是你,任何有继承权的人他都不会掉以轻心,不过是还没轮到你而已。”柏鸢用理所应当地语气解释道,“等他处理完最关键、最具威胁的几个,接下来就是你们,他不会允许身边存在任何可能出现的隐患。”

这个所谓的「你们」,指的自然就是和宋盼盼一样,留着宋家血脉,却又无缘参与进继承权争夺战中的私生女们。

说着,柏鸢用那双一贯平静淡然的黑色眼眸不含任何情感注视着宋盼盼,“我给出的建议是,答应他。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你争取额外的条件,只要你识趣,今后若是有工作上的问题,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多少还是会帮衬你一把。”

接着,她又话锋一转,看似玩笑的开口:

“不过你也可以试一试去从他手里争抢,过去不是没有私生女成为最终赢家、获得继承权的先例,但你应该不想知道失败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从不对敌人手软。”

柏鸢刻意咬了下「敌人」这两个字,以提醒对方如今身在狱中的宋父是何下场。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非婚生子女即私生子一类,不受继承法保护,不是法律承认的合法继承人,无法继承家里的财产。

但事实上,根据《民法典》规定,配偶、子女、父母均为第一顺序继承人。

这里的子女,即指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养子女和有抚养关系的继子女。

也就是说,私生子女在法律上同样平等的享有继承权。

只不过,如何界定当事人是否属于第一顺序继承人,在豪门内部的可操作空间极大。

豪门内部自然有办法利用规则的漏洞,在这个过程里规避掉种种风险,将继承权牢牢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最简单的方式是,只要钱权够多,亲子鉴定书的内容可以被肆意改写。

媒体同样服务于金钱,基本上也同样堵死了利用媒体炒作、舆论造势的道路和途径。

至于打官司……

倒不用说某些违法操作,只需要把人找个地方关上一段时间,等这边顺利继承财产,木已成舟后再放出来就足够了。

有些更暴力的,可能在关禁闭的时候,就用了某些暴力手段,逼迫他们签下自愿放弃继承权的保证书。

当然,这些只是对付那些不入流的私生子女们的手段。

如果是那种手段高明、或是被长辈特别器重,有意将他认回家族的私生子,有了他们的默许和帮助,上述手段自然只能全部作废。